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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股幼稚的氣息,梁凱禹記得他成年了吧?十八了?怎麼還這麼幼稚?
幼稚的寧硯喝了口水,被燙到,眼中頓時湧上水光,他憤憤地把杯子放桌子上,任淚珠掉下來,抹了一把。
不止幼稚,還很嬌氣。
不知道怎麼,梁凱禹陰沉了一天的心情突然好轉起來,甚至有些想笑,他看了眼寧硯姣好的側臉,似乎能想像到他此刻微紅的眼角。
他站起來,突然伸手摸了摸寧硯的頭——這動作對兩人的關係來說有些過了,可是他想這麼做,用一種堪稱哄人的語氣:「沒人想搶走你的東西,是你的永遠是你的,別人搶不走。太晚了,上床睡覺吧。」
掌心的觸感柔順滑膩,他多摸了幾下。
意料之中的,寧硯打開他的手,哼哼唧唧道:「假好心。」
絲毫沒有弟弟對哥哥的恭敬。
梁凱禹也不惱了,真跟寧硯較勁他早八百年就氣死了,他和寧硯一起上樓,目送寧硯進了房間,自己也關上了門。
第二天是周六,早飯時間,阿姨兩個人都沒能叫醒。
中午是寧硯先起來的,畢竟要比梁凱禹睡得時間多,他下樓時正好趕上午飯,寧善興居然還在家。
飯桌上,方婧詩一言不發,寧善興過問寧硯的學習成績。
還沒問幾句寧硯就不耐煩了,他把筷子一放,起身要走,寧善興乾脆也摔了碗,揚高聲音:「你以為就你會發脾氣?!」
「第幾次了?」寧善興指著他,「你在學校跟人打架逃課,你當我不知道?學習成績都吊車尾了,你們班主任跟我打過幾次電話你知道嗎?小時候寵你讓你,長大了還想上天了?!」
他血壓都給氣高了,家裡人從未見過他發這麼大火,保姆忙給他拿藥。
寧硯站著沒動。
他看見剛睡醒的梁凱禹站在樓梯間,兩人對視,誰都沒出聲,身後寧善興的訓斥像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海嘯,要將他吞噬。
「沒想到您百忙之中還能接個電話,」他絲毫不怵,「我可真是榮幸。」
「一吵架你就拿這個刺我,我今天不跟你掰扯這個。」
寧善興喘著粗氣,拒絕了方婧詩遞上前的水,從口袋裡掏出張照片,重重放在桌子上,那聲音令寧硯側目。
「昨天看你難過,沒找你算帳,你來跟我解釋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照片上,寧硯插兜而立,一個女孩子踮腳湊近他的臉,兩人挨得極近,像是接吻。寧硯看清照片後,沒吭聲。
「早戀就早戀,」寧善興滿臉失望,「你為什麼把人家女孩肚子弄大了?你知道我昨天為什麼回來?人父母找到你班主任,專門給我打的電話!」
樓梯間裡的梁凱禹眉毛一挑。
他沒再聽下去,選擇了上樓。
第4章
寧硯神色很是怪異,但是他沒第一時間反駁。
寧善興看他反應,料定有鬼,其餘的訓話竟是再也說不下去。他搞不懂,明明平時他對寧硯百依百順,教導他的老師、常在身邊伺候的女傭,哪個不是經過精挑細選?耳濡目染下也不該長歪了才是。
偏偏寧硯就長成了這個樣子。
父子倆不是沒好過的時候,但隨著寧硯的長大,疏遠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他承認他陪伴家人的時間不多,但寧硯……怎麼就能成這個樣子?
寧善興深吸氣:「我給你安排了名師,下午來給你輔導功課,馬上就放暑假了,期末你要還是這個成績,零用錢全部沒收。現在,給我滾,消失在我面前。」
寧硯沒再抬槓,立馬上了樓,樓梯間梁凱禹已經走了,想是不願意插手他們的家務事,也是,亂糟糟的,沒人想摻和進來。
不過他原本打算去給藍莓看看墓,應該是看不了了。
寧硯煩躁地在臥室里走動,就是不懂,寧善興做生意的腦子呢?怎麼別人說什麼他信什麼?他這樣沒讓別人騙光錢也真是走了大運。
藍莓還在桌子上,他看兩眼鼻子就發酸,找塊布蓋了起來,靜下心之後,拿手機給發小噼里啪啦的打字。
[杜昆明,你知道韓書宣最近跟誰談戀愛呢嗎?]
杜昆明回的倒快:
[韓書宣?那個高二二班的女生?]
[她跟誰談戀愛我哪知道,你要幹嘛?]
寧硯:[你去打聽打聽。]
打完他關了手機,在床上發了會呆,看著蓋起來的骨灰盒,還是什麼都不想做,藍莓沒走那幾天他天天夢見他媽,他那時候就知道藍莓在他身邊待不長了。
一般這個時間他都在狗屋那邊陪藍莓玩,待到上學的點就走,現在是周末,又沒了藍莓,竟然不知道該幹什麼。
哦,寧善興說給他找了個老師。
想起這事寧硯就上火,上火之餘還慶幸剛剛狗脾氣沒上來,萬一嗆回去恐怕就不止上課那麼簡單了,寧家該世界大戰。
百無聊賴過去半小時,老師上門。
管家讓人進來,他下樓,發現寧善興早走了,梁凱禹在客廳,方婧詩給他切蘋果吃,看得寧硯牙酸,站樓梯上居高臨下地瞅人。
老師是位文質彬彬的中年男性,戴了副金絲眼鏡,特好脾氣似的跟他打招呼。
「你好,你是寧硯吧?我叫劉軼,是你接下來的輔導老師。」
這熟悉的一幕令梁凱禹忍俊不禁,他清咳一聲來掩飾,總覺得下一秒寧硯就該說:我管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