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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意朝他吼道:「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呢?什麼也沒用。」
兩個人沉默對峙著,情緒都很激動。
薛倦捏了捏眉心,神色透出些哀傷,叫她的名字,試圖解釋:「那天……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天的意外發生得太突然,誰都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之後,薛倦讓人報警,沖了進去。
顧意在裡面,葉靈也還在裡面。他在火場裡找人,很大聲地喊著名字。但沒有人回答他。
薛倦心裡很緊張,恐懼與擔憂交織,後來他聽見顧意叫他的名字。
回過頭,見顧意在樓梯上站著,似乎很驚喜。他知道顧意嬌氣,發生這種事,大概率嚇壞了。他本想上樓找她的,可是下一秒,目光一轉看見一旁昏迷的葉靈。
當時那種情況之下,腦子轉得飛快,精神高度緊繃著,他記得他想得很簡單,葉靈昏迷不醒,又在樓下,他可以先把葉靈帶出去,再回來找小意,小意還能走,應該不會有太大的事……
然後他這麼做了,他朝顧意喊了一聲,我馬上回來。
他抱著葉靈沖了出去,動作很快,把葉靈放下之後就要回去的,後面的一切,再回憶起來,都很像一場夢。
他放下葉靈轉身的那一瞬,轟的一聲在耳邊炸開,火苗和濃煙被氣體衝擊出來,簡直就眼前。
人在收到衝擊的那一秒,是僵住的,什麼都停止了。
消防員已經來了,周邊好多的人,嘈雜得很。見薛倦還想往裡沖,好幾個人把人拉住,勸道:「你冷靜一點,不能去……」
那個時候薛倦在想什麼呢?
腦子裡只有一句話:小意還在裡面。
她不久之前,甚至還高興地朝他揮手,叫他的名字。
但是現在,他或許要永遠失去這個人。
一種巨大的恐慌將他整個人包圍,那一刻,心裡好像也跟著塌了。
原來他沒有辦法,一點也沒有辦法接受,失去顧意。
可是他竟在那一刻才明白。
那場火災波及的人太多了,後來陸續有人被救出來,薛倦在醫院門口,一輛輛車地去找,不記得失望了多少次,都沒有找到那個叫顧意的人。後來又沿著病房一個個去找,找一個叫顧意的人。
他不能失去小意。腦子裡只剩下這個年頭。
以及無盡的自我責怪,他當時為什麼沒有理小意?為什麼不帶她出去?為什麼要在這一刻才明白自己這麼喜歡小意?為什麼以前居然沒好好對小意?
……
無數個為什麼,薛倦氣喘吁吁地停在最後一間病房,得到一個失望的答案。不是小意,哪兒都不是小意,他找不到小意了。
他沿著牆根慢慢跌落下去,抱著自己的頭,發紅的眼眶被眼淚浸潤。
就像現在,薛倦慢慢地跌落在一旁的椅子上,「我當時……」
顧意吼道:「夠了,薛倦!我不知道你有什麼理由,什麼理由也沒辦法說服我!」
什麼都不行。
如果換一個人,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在火場裡救了葉靈,把她留在那兒,那一點問題也沒有。
她能說什麼?她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她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
可是薛倦是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嗎?
不是,他不是!
「你是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嗎?你不是,薛倦,你是我男朋友,你懂嗎?你是我男朋友!不久之前,我還在計劃以後我們結婚要怎麼樣;不久之前,你甚至還在我的床上和我做|愛……
你為什麼扭頭就走?她葉靈又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嗎?你把她送你的禮物好好保存在書架最後一層,保存在你珍藏的書里,也保存在你心裡,不是嗎?我不小心碰碎了,你都要大發雷霆地指責我……
我的愛情,我的夢想,都沒了。你告訴我,重新開始,怎麼重新開始?你告訴我怎麼重新開始?你告訴我!」顧意聲音一句比一句歇斯底里,甚至從喉口聞見一絲血腥味,嗓子扯著疼。
她扯開自己棕紅色睡衣的衣領,右手肩上那一道從背部蜿蜒而上的難看疤痕暴露在空氣里。
顧意扯著衣領的手顫抖著,因為太過用力,指節泛白。
胃部的不適感又湧上來,顧意衝進衛生間乾嘔不止。
薛倦緊張地跟著她進衛生間,看著站在洗手池前,她一陣又一陣地乾嘔,聲音發顫:「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小意,你有沒有事?」
他拿出電話,有些慌亂地撥通家庭醫生的電話:「喂,你現在有時間嗎……」
顧意胃裡泛著酸,嘴裡一陣苦澀,喉口發癢發痛,防霧鏡里的人狼狽得很,眼眶紅著,冷冷地說著話給衛生間裡的人聽:「出去。」
第17章 .插pter 17他可以再次擁有……
這一夜薛倦是在隔壁客房睡的,客房其實使用率不高,常年閒置著,被子和枕頭也沒有鋪,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床單躺在那兒。薛倦從柜子里拿出被子和枕頭,嗅到一股樟香丸的味道,那是陳舊的味道,並不算好聞。
他一閉上眼,就是顧意和他歇斯底里吵架的模樣,以及紅著眼乾嘔的模樣,看起來脆弱地像書房裡那個幾千萬的古董花瓶,甚至比那個花瓶看起來還要易碎。
他記憶中的顧意從來不是這樣子的,她很有活力,即便嬌氣,也朝氣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