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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人不在。

    他去哪兒了?

    池中月站在陽台上,思緒亂成一團。風一股股地灌進她領口,她冷得抱住雙臂。

    池中月突然想到,幾天前,在倉庫里,也是這樣一個寒冷的夜晚,鍾崢說冷,讓任清野借衣服給他穿。

    任清野脫了外套,他極其自然地就接過了。

    也是那個晚上,在便利店。

    鍾崢一邊罵任清野多管閒事,一邊狠狠踹了那歹徒一腳。

    時間再往前推移,兩個月前,也是一個夜晚。

    任清野說他要去接應周華宇時,鍾崢當時的反應很暴躁,說的話句句帶刺。

    「什麼鬼幾把新型毒品,瞎扯的吧。」

    「藏獒肯定派人跟著周華宇,個個帶槍,戒備跟軍隊一樣森嚴,你怎麼帶?」

    「天真,你真當藏獒吃素的?別把小命玩脫了小子。」

    ……

    池中月心裡一個極其荒誕的想法冒了出來,她突然抓緊了扶欄,全身的肌膚都在起著雞皮疙瘩。

    不可能……不可能是那樣……

    她一邊告訴自己這太荒誕了,雙腿卻不由自主地往後山走去。

    池家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別墅,但這一整個山頭都是池榮貴的,別人根本進不來這一片兒地。

    在別墅後幾百米的距離,有一個乾涸的溝,過了這個溝,是一座不知名的十分荒蕪的山。

    平時他們都把這兒叫做後山。

    池中月越過那條溝,突然聽到一陣細微的響動。

    她平靜了心神,說:「任清野,是我。」

    那邊沒聲響。

    池中月喉嚨哽了哽,「任清野,你要是想進去看看,就去吧,我在這兒給你守著。」

    她似乎聽見了來自那頭的,沉重的,心臟猛跳的聲音。

    然後,一個黑影從灌木叢中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往裡去了。

    池中月跟著他的腳步,尋著那血腥味兒往裡走。

    任清野停下後,她也停在了一棵樹下。

    她靠著樹,看著任清野的背影。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她只能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

    池中月想到,小時候,阮玲香帶她去看攝影展,一個野外生物學家的攝影展。那時候,阮玲香說,這些照片真令人絕望啊,絕望地想哭。

    池中月不懂,怎麼光從照片就能感受到絕望了呢?怎麼看照片都想哭?那些照片上明明都是些鮮活的動物,雖然四周寸草不生,雖然河裡污水橫流。

    可那些動物明明都很鮮活啊,在跳,在蹦,在游。

    可現在,她突然明白了那些看攝影展都想哭的人,因為她從任清野那模模糊糊的背影里,就看到他與鍾崢之間有怎樣的情誼。

    以我一生,向著信仰,至死靡它。

    *

    池中月坐了下來,集中注意力觀察周圍,以防有人來。

    許久,她回頭一看,任清野跪在了鍾崢的屍體前。

    他開口說話,低沉哽咽。

    「師兄,你怎麼又玩以前的這一套……」

    「師兄,這次不是指導員抓抽菸,你不用幫我的……」

    「你說你要是犧牲了,要首長親手給你的骨灰盒蓋上國旗,還要局裡給你降半旗奏國歌,可是現在怎麼辦,你在這山溝里怎麼當英雄……」

    「師兄,烈士陵園沒你一個位置,怎麼辦啊……」

    「師兄,國旗沒有,表彰沒有,降半旗奏國歌也沒有,怎麼什麼都沒有……」任清野煩躁地抓了抓頭髮,「要不我給你唱一首國歌吧,你湊合湊合……」

    他哽咽著,用嘶啞的不成樣子的聲音,唱了起來:「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每個人被迫著發出最後的吼聲……」

    他的聲音沒有一句在調上。

    悲愴得,完全不像激昂的進行曲。

    池中月坐在地上,咬著手背,眼眶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快點讓月姐暴露,然後讓野哥解開心結跟她達成生命大和諧,不然我這小心臟受不了了,下本一定寫小甜文【手動再見】

    第33章

    月上梢頭, 灑下瑩瑩光輝,靜謐如畫。

    任清野走在前面, 池中月就在後面跟著,隔著兩三米的距離。

    走出後山, 任清野突然停了下來。

    池中月也停了下來,卻莫名有些緊張。任清野緩緩轉身,走近, 陰影籠罩在池中月身上。

    任清野說:「為什麼?」

    他這時,嗓音已經恢復以往的低沉,卻又比以往冷漠。

    池中月問:「什麼為什麼?」

    任清野看著她, 黑夜裡只有兩雙眼睛格外明亮。風穿過樹林, 吹起地上的落葉,四周靜得連月光都有了流動的聲音。

    任清野說:「一次、兩次、接二連三的, 你究竟是站在什麼立場?」

    池中月隨著風的方向別開頭,長發揚起,擋著她的視線。

    「任清野,你的意思是, 我是池榮貴的女兒,所以我一定要站在你的對立面?」

    「我早就跟你說了我們不是一路人。」

    「所以呢?」

    「你在我身上耗費的心血早晚變成殺死你的那把刀。」

    「那也好。」池中月一字一句說,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 我做不了你的枕邊人,就做你的心頭刺,讓你每一晚都想我想的無法入眠,讓你每聽到名字裡帶月的人都心如刀割, 讓你每一次抱著別的女人都想到我冰涼的身體,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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