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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結束得很早,因為程逐實在是太累了,白日裡舟車勞頓,夜晚又巫雲楚雨,原本就不愛運動,到了最後更是連抬手的氣力都沒有,眼皮也像被膠水黏住。
孫鳴池半倚著床頭,程逐則躺在他的大腿上,他的手一直輕觸她的髮絲。
程逐覺得孫鳴池似乎很喜歡她的頭髮,她想問孫鳴池對她剪了短髮的感想,沒想到沒等她開口問,孫鳴池先說話了。
「程逐,為什麼剪頭髮?」
「天氣太熱,怎麼了?」
「好看。」
程逐心下一動,翻身想去看他的表情,卻被他擋住,不讓她看到他的臉。
「別動。」
「為什麼?」程逐不高興道。
孫鳴池又把她翻了過來,他帶著低頭看她,緩緩說道:「你該睡了。」
那天的眼神,她總是忘不了。
爺爺說他不想離開棠村,程逐又何嘗想離開,棠村究竟有什麼東西吸引著她,讓她一次又一次地回來,無比的留戀,是綠水青山,還是某個物,某個人。
起了一些風,像是一雙手撫摸過側臉。
目光一轉,看見程一洋在不遠處鬼鬼祟祟地往這裡看。
程逐面無表情喊道:「程一洋。」
程一洋渾身一僵,在原地猶豫片刻,才老老實實走了出來。
「姐姐。」他走到程逐旁邊,「你疼不疼啊……」
程逐看他一眼,沒說話。
程一洋揪著衣服囁嚅道:「對不起。」
「你對不起什麼?」程逐皺眉。
「我媽媽她……」
程逐不耐煩地打斷道:「你誰都沒有對不起。」
程一洋不說話了,坐在程逐旁邊偷偷瞄程逐的臉。
過了一會兒,想起什麼,他眼睛一轉,說:「姐姐,我上次看見菩薩了。」
「什麼?」
「就是你手機里那個菩薩。」
程逐臉色變得不太好,「你看見畫了?」
程一洋一臉天真無邪地點頭,絲毫不覺那些畫有什麼異常。
程逐十分頭大,她深呼吸問道:「在哪裡看見他的?」
「就在這裡呀!」
程逐眉毛擰成麻花。
「就是姐姐你生病那天,他在這裡抽菸,抽了好多好多煙。」程一洋以為程逐不相信,想了想,又補充道,「真的!我看見他了,穿的是西裝!又高又壯,比畫裡還帥!」
那天她是從招待所出來回的醫院,人昏沉,也沒注意到是不是有人跟在她後面。
程逐心一沉,下意識摸了摸口袋,又摸到了那根香菸。
她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
又有幾滴雨砸到了程逐的臉上,她猛然清醒過來。
「雨變大了,你先回去。」程逐對程一洋說。
「那姐姐呢?」
程逐說:「我有點事。」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服了,啥也沒寫,這也要鎖。我刪都不知道要刪什麼……
第44章
程一洋離開後,程逐撥通了那個電話。
「對不起,您撥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程逐連著播了三個都沒接通,提示音不是在通話中,就是已關機。
真相昭然若揭,孫鳴池把她拉黑了。
程逐盯著手機,呼出一口氣。
不遠處的保安見程逐又回來了,而且左右張望,形跡可疑,心中有些警惕。剛想打開傳呼機,卻看到程逐長腿邁著大步伐向他走來,緊接著聽見她問了一句:「請問可以借我一枚硬幣嗎?我支付寶轉給你。」
拿到硬幣後,程逐站在噴泉前,心情異常的平靜。
低頭往下看了一眼,數不清的硬幣,也不知道砸在哪個位置能被上帝看到。
視線左右逡巡,最終落在正中間的一個小平台處,那裡的硬幣最少。
下一秒,銀白色的硬幣在空中翻飛,道道白光閃現,只聽「咚」的一聲,它停止旋轉,落入水中,慢悠悠地下沉,最後安然地待在目標位置的左邊十公分,一群硬幣的最上端。
大差不差,程逐想,上帝不至於計較這麼點距離。
*
最近漁船收穫頗豐,今天又來了幾批大貨,需要很多裝卸工。
碼頭上烏泱泱一片,船員都下了船,不少臨時工正在裝卸。
幾個船老闆吆喝著:「這邊先!先把這些卸了!」
和李征洲分別後,孫鳴池趕來碼頭,動作迅速地換上衣服,進了船艙。
這進去,一待就是幾個小時,這趟全是海鮮凍板,一袋都有三十斤,又沉又冰,還磕手,孫鳴池身上濕了又干,幹了又濕,帶著手套的手都被凍僵,額頭和鼻子上一層細密的汗珠。
這工作要說辛苦,還真有些辛苦,剛來的時候孫鳴池也受不了,累是一回事,最關鍵的是每回搬完海鮮,回家搓完澡都洗不掉那股腥味,睡覺的時候都在鼻尖環繞,好像被醃入味。
不過多搬幾次也就習慣了,都是大男人,過得也糙,誰也不注重這麼多。
等孫鳴池再出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有微小的雨。
餘霞成綺,海邊有似粉似藍的奇妙色彩,像兩種顏色的紗布交錯著,呈現出紫色的光芒,一眼望去都是船隻的剪影,散布著一種熨帖又繁忙的味道。
「唷,鳴池。」工友剛巧走過來,朝孫鳴池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