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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邊跑邊摸出手機想打電話,後面直接飛出一塊碎磚頭,砸中他的右手,他一下摔掉手機,也沒空停下撿。
由於不熟悉這裡的地形,鄭南與很快被逼到了死路,想衝出去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對面有五個人。這附近拆遷拆得七七八八,這幫混混手裡的武器也都是從拆掉的房上撿來的,有桌腿有門框。鄭南與不怕打架,他初中時在較偏的G省上過學,那裡動不動就打群架。人多也不可怕,最怕的是帶傢伙,這種情況真的沒可能打贏。
「王志徽叫你們來的,給多少錢?」
領頭那個雞冠頭啐一口痰罵道:「徽哥名字是你叫的?」
鄭南與盡力與他們周旋:「他給多少錢我出雙倍,兄弟,交個朋友,沒必要做太絕。」
「誰他媽是你兄弟?」另一寸頭喊道,「跟你丫說了,這不是錢能解決的事兒,你惹上徽哥了,甭管多少錢,哥兒幾個今天就是來給你個教訓,讓你知道知道長明這塊地兒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那天王志徽聽到他們要報警,出校便打電話給認識的混混,要他們跟去附近派出所盯著點。常在外面混的地痞流氓自然有自己的關係網,群里一說,一傳十,有個剛好偷東西未遂被抓過去的小孩就認出了鄭南與他們。沒偷成,又是未成年,只能是叫家長來一頓教育。警察跟他父母交流的空檔,他就聽鄭南與和齊祺講話,提到周日鄭南與會過來給齊祺補習。
王志徽對鄭南與真可謂恨到牙癢,還沒和他爸提,掏了七百塊請人教訓下他。
這裡位置偏,路人少,不良少年鬥毆就愛挑這種地方。拆下來的門框帶著露出尖的幾枚釘子,砸到頭上,瞬間血流如注,鄭南與身體再好也禁不住這一下,一通拳打腳踢,他跌坐在地上頭暈目眩。領頭那人也不怕下手沒輕重,揪起他的頭髮問:「還你媽逼逞不逞英雄了?告訴你,臭外地的,別幾把惹徽哥,識相就去派出所把不該說的都撤了,不然打到你服為止!」
此時鄭南與已經有些意識模糊,冬天都穿的厚,身上的傷還好,主要就是頭上那一下。他滿臉是血,心想自己不會真交代在這個地方吧?這幫混混倒是不至於下殺手,他們沒這個膽量,但萬一有意外……鄭南與用力眨兩下眼睛,想讓自己再清醒點。
「喂,說的話你聽懂沒?」一人踹他幾下,突然聽到身後有人說話。
「你們剛進來的時候我就報警了,現在警察已經到了,你們最好不要再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是個很清秀的男生,穿著一中的校服,背著書包一副好學生模樣。
那幫人聽了沒人當真,但他們目的已經達到了,於是嘻嘻哈哈離去了。
鄭南與本來為那男生捏一把冷汗,沒想到被放過了,鬆一口氣,靠在了牆壁上。
「你是鄭南與嗎?」那人走近,從兜里掏出一包紙巾,給他稍微擦了下臉,「沒想到你還會得罪這幫人。」
鄭南與定睛一看,這人是上學期高校聯合競賽碰上的一位姓白的同學,他此時想不起名字,唯有苦笑:「謝謝你,你住這裡?」
「不是,原來住這裡,回來看一眼。」白同學攙著他原路返回,手機已經被撿走了,好在司機的位置沒動。這頭破血流的樣子給劉叔嚇了一跳,於是又去一趟派出所,到醫院驗傷,折騰到很晚才回家。
雖說在醫院都處理好了傷口,回家這副頭包著的樣子還是給奶奶嚇了一跳。今天父母也是都在家,鄭父是愛孩子,但平時忙於工作難免疏忽了對兒子的照顧,他再三確認鄭南與不是自己惹事,生怕這個大兒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長歪了。鄭南與對家人也沒有隱瞞,一五一十說了,鄭父也就放心了,至少孩子是站在正義這方。
「你有這樣的心是好的,但這件事我可能能做的有限……還是問你媽媽吧。」鄭父拍拍兒子的肩膀,驚覺兒子已經長得比自己高,「你沒做錯,只是下次還是要更注意保護自己,你看給你奶奶嚇的,我們都會擔心你的。」
鄭母把兒子摁坐下,摸了摸他額頭的傷口說:「……這家到最後什麼還都得等我。鄭南與,你真是死隨你爸,什麼都往外搭,哪天命沒了怎麼辦呢?你這麼多善良,怎麼不分給你弟弟一點,那樣你弟弟也不會……」
「月娥……」看她又要舊事重提,鄭父咳嗽兩聲,「孩子又沒有做錯事。」
「那錯的是知衡咯?他還那么小!好呀,你們都到外面做好人,吃苦受難的都是自己人,哈,只有我是壞人了?這孩子還是該跟你姓,做你們莊家人唄!」這時沒化妝才顯出她的憔悴,自從幼子丟失後她就時常情緒失控,和僅有的大兒子也無法正常交流。「我看見你的臉就想起你弟弟,鄭南與,你睡得著嗎?你為同學打抱不平的時候,你弟弟在哪裡吃苦呢!」
鄭南與從不和他媽媽頂嘴,只是垂下頭安靜聽著。這樣的對話太常發生,於是他在心底默默背一遍岳陽樓記,等背完媽媽就會冷靜下來。有時他甚至對弟弟的事感到麻木了,發現自己原來是個很冷血的人。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罷了,等父母爭吵完,阿姨看著他們眼色給每人都倒了一杯蜂蜜水,又端著水果去看老太太了。
鄭母喝了幾口水,冷靜下來,說:「你同學那個事情我可以聯繫幾個媒體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