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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一抽了幾張紙巾給何潤芝擦了擦臉,將人攙起來,轉向程謹言,少有的嚴肅道:「小言,你最好細細的想一想,今天的所作所為是否值得,這麼多年你所受的教育難道就是為了把你打造成現在這幅暴力的模樣嗎?」
程家人最忌衝動,程謹言自小就被當未來接班人培養,每個人對他說的最多的一個詞就是「克制」,他需要克制自己的喜好,自己的情緒,以及任何脫離程氏接班人軌道的東西。
程謹言抿著嘴,倔強的跟她對視著,他不想妥協,不想在這件事上承認自己錯了,保護展凝,永遠沒有錯。
然後他在向來疼愛自己的傅一眼中看到了顯見的失望,傅一沒再說什麼,摟著依舊還沒止住哭泣的何潤芝走了出去。
「姐,去醫院。」展銘揚湊過來撥了幾下展凝潮乎乎的頭髮,查看了一下傷口,「好在不怎麼深,疼嗎?」
就是血流的多,糊了一臉,看過去自然就嚇人。
展凝:「還好。」
疼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的,就是心思一直放在別處,所以感覺也就不太大。
程謹言又朝大門看了眼,才走過來,說:「先去醫院看看,不管傷口大小,檢查一遍才放心。」
說著就要去拽展凝的胳膊,展凝快速避開,頭也不抬的說:「我去趟衛生間。」
展凝鎖上門,站在洗手台前,擰開水龍頭,盯著水柱發了會呆後俯身洗了把臉。
這個時候換誰心情都不會好,莫名其妙給砸破了腦袋,就算將罪魁禍首整成一朵喇叭花,心裡的鬧勁一時也很難壓下去。
展凝試想自己跟何潤芝也沒有過多大的糾葛,哪怕是上輩子為個男人斗得要死要活,也不至於淪落到玩蓄意謀害的地步。
她現在才幾歲,十二歲,十二歲的年紀居然可以毫無顧忌的朝人腦袋砸魚缸,這也虧得魚缸小,樓層低,不然自己的小命是不是就得交代在這了?
展凝亂七八糟想了一堆,撈過毛巾擦了擦臉上的血漬,原本凝固的破口一下又滲出點新鮮血液。
原本就沒壓下去幾分的煩躁立時又死灰復燃的躥上來,展凝「嘖」了聲,將毛巾一扔,開門走出去。
兩少年跟門神似得杵在門口,臉色一個比一個凝重,也不知道在討論什麼,等展凝一出來目光統統轉到她身上。
兩人如臨大敵的表情讓展凝很是莫名,這時放口袋大部分時間只用來裝樣子沒實際功能的手機突然響了。
原以為是李知心,又或者是被告狀後來教訓自己的展淮楠。
結果拿出來一看,來電的卻是丁定遠。
電光火石間展凝腦子已經轉了好幾個彎,她接了電話。
丁定遠說:「展凝,我是丁定遠,物理老……」
展凝說:「噢,今天去買資料啊,時間來得及嗎,這都下午了。」
丁定遠:「啊?」
展凝思考著說:「那行吧,既然這麼急就走一趟,在新華書店碰面,到地了再聯繫。」
將一頭霧水的丁定遠打發完後,展凝對上兩少年冷熱不定的視線。
「有事要出門一趟,醫院我自己去,你們別管了。」
身上衣服也是一片狼藉,隱隱的還泛著點腥味,展凝去房間換了一身。
出來就朝大門走,程謹言連忙跟上去,說:「姐,我送你吧,這樣出門也不太方便。」
「怎麼不方便了?」展凝倏地轉身看他,「我又不是毀容了,還不能出個門?」
事實上她也不想這個時候衝程謹言發火,畢竟這孩子前幾分鐘還給自己好好出過氣,但心裡亂糟糟的情緒一時難以壓制,她就想找個地方一個人好好的愣一會,誰都別來煩她。
「姐。」展銘揚在一邊拉住她,「你這樣出門我們不放心。」
「沒什麼好不放心的,有事打電話。」展凝把手抽出來,隱忍著說。
人的情緒跟高濃度酒精類似,容易揮發,也容易被波及,到一定點了還極易爆炸。
程謹言原本還想再說什麼,對著展凝不怎麼和善的表情,謹慎的閉了嘴。
這邊的住宅區附近並沒有設立公交站點,當然這很可能歸功於住這裡的住戶使用不到這類公共運輸工具的問題。
時間已經過了下午三點,展凝到路口等了很久才打到一輛車。
為了形象不至於太過嚇人,出門時展凝還特意套了頂鴨舌帽,然而這樣粗略的遮掩完全就是種自欺欺人的方式。
今天的司機熱心的過人,展凝一上車,他就說:「小姑娘這腦袋撞的有點厲害呀!」
「還行!」副駕駛車窗升降按鈕無效,展凝敲了敲玻璃,「師傅麻煩降點車窗,我容易暈車。」
司機說:「有傷口的人吹風不好的其實,你年紀小不懂事,不過我還是給你降一點,留條縫好吧。」
車子走走停停的朝醫院奔去,展凝心思飄散的厲害,頭上的隱痛在這個時候終於露出了點苗頭。
她有些難受的按了按額角。
司機說:「這怎麼撞的?自己摔了還是什麼,家裡人怎麼沒陪著你出來。」
大叔跟被人按了開關一樣,突然走起了十萬個為什麼模式。
展凝在他一頓問題炮轟中,也不知道哪根神經鬆了松,然後把遭遇一股腦的沖陌生人抱怨了一通。
司機聽得一驚一乍,最後跟著展凝一起將何潤芝給徹頭徹腦的討伐了一頓,這人要在跟前站著直接能給噴的爹媽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