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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看到一根倒了一半的電線柱子?」孫婉在那邊有氣無力的說。
展凝原地轉了一圈:「噢,看到了。」
孫婉:「到柱子這來,我就在裡面的小道里坐著呢,你快來扶我一把。」
「什麼情況這是,」展凝一邊小跑過去,一邊說,「你這是在裡面摔了?」
孫婉不知所謂的笑了下,說:「腿軟。」
車子停在了大路邊,展凝跟程謹言一起往裡跑,沒讓司機跟著。
電線柱子對過去的道口是真小,兩人並排都走不了,與其說路,不如說是個兩房間的夾縫。
孫婉就鑲嵌在這個夾縫裡,窩在地上坐著,落了一片陰影,也看不清是個什麼德行。
展凝一個人靠過去,在她身邊蹲下:「怎麼到這來了?腳崴了?」
孫婉搖頭,她整個人顯得有點緊繃,聲音像從喉嚨底擠出來的:「先走。」
這人狀態很不對,展凝又仔細的看了她兩眼,然後伸手過去扶她,手下的身體發顫的厲害。
展凝皺眉,她感覺孫婉不是冷的,而是怕的。
出來後稍微有了點光,孫婉看過去也不是非常糟,只是頭髮有點亂,臉上有擦傷的痕跡。
展凝唯一想到的是:「跟人打架了?」
「差不多,」孫婉咳了下,「差點死在那了。」
展凝:「哪?」
孫婉默了默,平淡的吐出幾個字:「音樂酒吧附近。」
這地方讓她瞬間想起了朴澤,展凝也確實跟著問了:「朴澤呢?」
孫婉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垂著頭,落下來的頭髮遮了全部的表情。
她輕笑了聲,嘲諷又帶著淒涼的味道說:「就是跟這人打的。」
上了車,直接開去了孫婉初中那會寄居的姑媽家,那套房子到現在還在繼續堆灰,只有孫婉她媽偶爾過來幫著打掃一次。
半路經過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孫婉突然說:「麻煩停下車。」
展凝:「怎麼了?」
孫婉指了指外面:「去買點酒。」
「……」展凝受不了的說,「大晚上的別抽了,這個點還喝什麼酒。」
孫婉猛地抬頭盯住她,借著不甚明亮的光線,孫婉眼中有隱忍的淚光在閃動,展凝頓時一愣。
程謹言這時打開車門:「我去買。」
他走進便利店,很快又拎著一大袋東西走了回來。
孫婉重新埋下了頭,縮在車位上,沒什麼存在感的模樣。
房子因為長期沒人居住,顯得十分清冷,還透著淡淡的霉味。
孫婉開了燈,換鞋進去,直接靠著沙發坐地上,招呼他們:「來,過來坐,一起喝。」
展凝:「空調遙控在哪?」
孫婉忙碌的在塑膠袋裡扒拉,抽空指了下電視櫃:「抽屜。」
展凝找到遙控後開了熱空調,然後跟著坐到了孫婉身邊,程謹言則坐在另一側,跟她們保持了點比較讓人舒心的距離。
有時間重新打量孫婉了,外面披著的短款羽絨服沾了不少灰,裡面的毛衣有一處居然悲催的開了線,毛衣是低領,雙十年華的少女還不喜歡穿秋衣秋褲這類影響審美的衣物,這麼冷的天氣里耍酷似得露著一截白皙如瓷的脖頸。
展凝的視線倏地一凝,一把拽住她的領子往自己這用力一扯,目光死死的盯著她鎖骨的位置,那邊隱約有片緋色。
「怎麼個意思?」展凝緩慢的將視線上移到孫婉沒什麼血色的臉上,「他怎麼你了?」
「你猜。」孫婉輕聲說。
展凝看看那個痕跡,又看看孫婉,心底突地騰起一股透心的涼意。
孫婉輕笑了下,垂下眼說:「放心,那人沒得逞,中間被個路人攪合了。」
展凝放開她,重新坐了回去。
「朴澤父母離婚了,心情不太好,所以把我給叫出去了,我他媽也是看他可憐才去的,哪成想喝了點酒就他媽無緩衝的進化成禽獸了!操!」孫婉語調不高的咒罵著,情緒卻激動了起來。
「都他媽不是人,我也算看透了,怎麼著都認識這麼多年了是吧,居然能幹出這種缺德事來!」孫婉猛地灌了口酒,「虧得有個路人搭了把手,不然今天我算徹底交代了。」
展凝搓了搓小腿:「路人?」
「嗯,」孫婉點了下頭,遲疑了下說,「他……有點帥。」
「……」展凝驚奇的看著她,「這種時候你居然還有心思注意別人帥?」
她真是太佩服孫婉了,這女人的心得大成外太空了。
在窩裡時間呆久了,加之貧了會,那種無助茫然感揮散完,孫婉整個人又活絡過來。
她理直氣壯的說:「總歸是救了我一命,賞人一個正兒八經的眼神很正常好吧。」
展凝無話可說,空調暖氣上的有點慢,她抱膝坐著,這時又搓了搓小腿。
下一秒程謹言給她扔過去一個抱枕。
展凝看他一眼。
程謹言低聲說:「抱著可以暖和點。」
碎花抱枕柔軟而蓬鬆,展凝拍了拍上面不知道有沒有的灰塵,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撈過來壓在了自己腿上。
孫婉撈著啤酒瓶還在嘴對嘴的喝,邊絮絮叨叨說些有的沒的。
孫婉跟程謹言向來是無話可說,前者看這孩子不是很順眼,後者對外人向來當隱形玩,由此這麼多年過來兩人的對話次數屈指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