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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才突然清醒:什麼李離,原來是他一直喊錯了名字的老婆!這三年來,他經常一連幾月不回家,根本不知道老婆在幹什麼,忘記了她長得什麼樣子,在初次見面那次,他聽錯了別人喊她的名字,便一直叫她李其,開始三次她還辯解,到最後看見他的漠不關心,於是也就沉默了。
他加快了步伐離開了那個走廊,可能自己的良心還未被泯滅,他自嘲地想著,在這個救了他性命的故地,他還真是不好意思去面對她。
蕭政在重病症區的加護病房外,透過玻璃,看到了簡蒼。她干縮得象個木偶,靜靜地躺在點滴床上,身上插滿的透明管子和儀器連在一起,似乎咕咚咕咚地滾著聲音。她全身上下看不出一點的動靜,只有床頭的心電圖還表示她是活著的。
蕭政象個呆呆的孩子,仿佛做錯了事遭到家長的打罵,呆呆地站在那裡,一直沒有動。
蕭從影從電梯裡出來時,就赫然看到了蕭政這副模樣。他走上前去看窗戶里的人,也不禁大吃一驚。原來生命枯竭的時候,就是這種乾渴的河床一般,了無生意。
可是蕭政卻睜大了眼睛,貪婪地看著這個即將消逝的生命。他的眼裡布滿紅絲,混沌不清。
「你站在這裡幾天了?」蕭從影注意到他的眼睛。
蕭政置若罔聞,眼睛一眨不眨。
蕭從影轉身面對著哥哥身後的手下,在椅子上很疲倦地靠著兩名年輕人,均是黑色西服,出凡的外表,在看到蕭從影的探詢目光時,馬上得體地恭敬站立,垂手沉默著。
「你們少爺站這裡幾天了?」
「16天。」
「……」蕭從影不禁回頭看了一眼前面的身影,「為什麼不讓他走開?」
左邊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面有難色:「老管家現在都沒辦法讓少爺離開這裡一步。」
蕭從影垂下了眼睛。老管家是從英國倫敦老宅直接請回來的,地位不亞於他們的父親,甚至比父親還要受到他們尊敬,他的話大哥都不聽,現在沒人能使大哥清醒。
上周六能在宴席上碰到蕭政,其實也不算是奇蹟,他從下人們口中得知,是老管家親自來醫院把大哥敲昏,打上點滴讓他休息一天,大哥醒過來時,象個發瘋的野獸拖著針頭就朝外沖,見誰阻擋就踢翻誰(外加撕咬)。還是父親的越洋電話震住了他:再這樣不顧及蕭家產業下的生意,他就親自來扯掉簡蒼的呼吸管子。
於是晚上蕭政便出現在自家珠寶展的宴會上,疲倦,低靡,對一切毫不在意。
蕭從影由於是庶出,根本不回蕭家府宅,絲毫不了解蕭政和簡蒼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對於他們的事情,也只是周六出席宴會時偶然聽聽下人們嚼嚼舌根子,僅此而已。更何況,他根本不知道簡蒼是何模樣,再看到蕭政現在這個狀況,才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吃驚。
這些究竟是什麼呢?難道是所謂的愛情嗎?是他那個傳說中冷酷商神的愛嗎?蕭從影轉過身,繼續對著蕭政看著。
「別再有那些愚蠢的念頭。」蕭政很從容地開了口。
「什麼念頭?」
「打昏我的想法。」
「……」
「我時間不夠了。」
「不夠了?什麼意思?」蕭從影驀地驚訝問著旁邊不發一語的男人,可惜他緊緊地抿上了嘴唇。
「說清楚!」蕭從影的手已經提上了蕭政的衣領,蕭政仍扭頭看著窗戶,冷冷地說:「不要吵醒了她。」
蕭從影動了動嘴唇,最終沒發出任何聲音,轉身,步入電梯,按下了3號鍵。
電梯門緩緩關起,在尚有縫隙的一剎那,看到的還是那抹黑色的身影,動也沒動。
蕭從影走在長長的過道上,腳步不急不緩,眼神飄散在前方,若有所思的樣子。他覺得今天給他的震撼已經不少了,正在慢慢地琢磨這些以前他那個世界不會發生的事情。
後面響起一陣急切的腳步聲,他仍然不緊不慢地走著。
「李醫生,4號病床的病人顱腔內淤血造成他目前短暫性休克……」一個年輕的男聲著急地說著。
「還有別幢特加病房的那個老議員點名要你去會診……」插進一個好聽的女聲。
「都知道了。」一個平穩的語聲響起,聽了讓人莫名心安。
「還有……」三個白色醫褂的醫生從身旁飄過,留下一陣特有的藥香。走在稍後的那位,扎著一個馬尾,輕輕地一漾一漾的。
蕭從影看著那個背影,從他身旁徑直而過的背影,前面兩名醫生還時不時回頭對她交代些什麼,她只是沉默地點頭。
「李其……」他脫口而出。
那道背影直接朝前走,似乎沒有聽到什麼,在玻璃門前稍稍停下一秒。門開了,她走了進去,徑直前行,留下一個匆忙而堅毅的後影。
蕭從影直接左拐,下樓,離藍天越來越遠。
貴賓候車區,一輛加長的勞斯萊斯悄無聲息地滑停在蕭從影面前。一名黑色西服白色手套的年輕人在他面前一躬身:「二少爺。」
他淡淡地一點頭,上車,說了句:「回公司。」轎車急速劃個優美的弧線,揚長而去。
蕭從影從公司出來後,又去了蒂娜夜總會。他和往常一樣點了特製的調酒輕輕地抿著。這個VIP包廂里有股淡雅的清香,今天他屏退了左右,單獨坐著。大約喝完酒,過了半小時,起身離開,破天荒地第一次12點以前回家,回到他結婚後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