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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玩, 也玩不起。
所以聽到程嘉讓的話以後, 霍音凍紅僵硬的手在口袋裡攥成一團, 小小的指甲像是隨時可以陷進掌心皮肉里。
她在想, 是不是她看起來太乖了。
所以才屢屢淪為他們開靶狩獵的可憐獵物。
霍音咬了下唇, 在心底下過決心後, 收回目光,只言不發地從他面前路過。
她心裡有幾分僥倖,覺得興許像她那些室友所說,他覺得沒意思了, 也就不會理她。
只是沒想到, 她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加快了步子導致失去平衡。她發著高燒, 本就頭昏腦漲, 慢悠悠踩著鞋印過來時時搖晃。
這樣陡然加快步子, 一不小心就腳底一滑, 身體失衡,直直向前跌去。
眼前是厚厚一層茭白的雪地, 給人一種摔上去不會很疼的錯覺。
霍音已經本能地閉上眼, 知道自己下一刻就要在程嘉讓面前摔得很難看。
或許,這樣會直接打消他以她為樂的想法。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慶幸。
3、2、1……
心裡有台秒表在倒數。
想像之中的疼痛和狼狽卻沒有如期而至,霍音只覺得腰上一緊, 下一瞬,她被男人勾著腰撈回來,身體直直撞上他的。
年輕男人被撞得退後半步,背磕在越野車冷硬的外殼上,「砰」然一聲響起時,她看到他濃黑的眉毛驀地一皺。
他們的距離被無限度拉近。
能感受到他的手臂還攬在她腰上。
她抬眼,就能看進對方那雙懶怠桀驁的眼裡,男人灼熱的呼吸由上方傾倒而來,像是貼面覆唇一寸寸渡給她。
寬闊遼遠的天幕地席,好像瞬間極劇縮短成一個方方正正的窄小空間。
空間裡只有她與他。
烈風吹來,頭頂樹冠雪絮窸窸索索落到他的發間、眼睫。
一切曖昧得不可思議。
好久。
霍音聽到對方淡漠的聲,低語問詢:
「為什麼不說話。」
他是在問她剛剛為什麼不回答她分沒分手的問題。
霍音劫後餘生儘量平穩地吸了兩口氣,壓下眼睫避開對方的目光,低聲道謝:「謝謝。剛剛謝謝,還有,在酒吧的時候,也要謝謝你。」
她的聲音低淺柔和,一不小心就要被聽漏音節。
話音落地,莫名覺得腰上力道緊了緊。
她這才想起,她還被他緊緊扣著腰。她掙了兩下沒有掙透,被對方輕而易舉鉗住難動。
看過去的時候,對方也在看她。
聲音拖著放浪調子,似有摧枯拉朽的魔力:
「謝我,所以呢?」
「什麼。」
她的疑問低如蚊蚋。
「你跟林珩。」
眼前的男人直白不加掩飾,
「你分手了?」
霍音困窘的潮紅突然就漫上臉來,一發不可收拾。
男人的語調態度,像是刻意在印證她之前的想法,他把她當成枯燥生活的調劑。
他剛剛的話,就仿佛在說——林珩走了,下面接手你的獵人是我。
可她是人,不是獵物,也不是隨意調弄的擺件。
幾乎是觸及這個想法的瞬間,她本能開始抗拒,這種令她屈辱的感覺。
她想她應該把他列入不可接觸的危險人物。
時時自緬,不可多看。
不知哪來的力氣,霍音從程嘉讓的桎梏中掙脫出來。
溫和的聲線異常堅定:
「我分沒分手,好像,和你沒有很多關係。」
已經儘量委婉了。她本不是會說重話的人。
這回換成眼前的男人擰起眉,不明所以地問她:
「什麼意思。」
霍音已經退後兩步,儘量和對方保持安全的社交距離。
她攥緊袖下的細拳,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
「也許你們玩世不恭,對你們來說都不過是枯燥生活的一點調劑。」
「可我只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好像,並不很能玩得起。」
她已經說得足夠委婉,但也足夠直白。
再說下去顯得多餘,所以在對方再度開口說什麼之前,又道了聲謝,先一步自己逕自離開。
買過了葡萄糖折返回來的時候,程嘉讓連人帶車都沒了蹤跡。
所以她也就沒有看到幽暗的暴雪夜裡,年輕男人倚在車邊,濃眉深皺神色不明看著手機里林珩和夏明璇的親密照。
頓了頓,他長指利落地將照片刪掉。
手裡的猩紅的煙很快就兀自燒掉一大截,落下灰白色的燼。
她說的對。
她知不知道,和他也沒什麼關係。
男人掐滅煙,一腳踩上油門。
算他多此一舉。
……
-
第二天霍音在酒店房間醒來的時候,身上的被子嚴嚴實實被掖好邊角,師姐人已經不見蹤影。
霍音摸了摸床的另一側,沒有什麼溫度。
看來師姐已經走了有一段時候。
昨夜余燒未退,她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還是覺都昏昏沉沉,頭重腳輕。
她從裡面將被子掀開來,倚著軟軟的靠枕坐到床頭,揉著眼睛失神了好一會兒,才無意轉頭在側邊的床頭柜上發現了一包熱早餐和一張字跡寥寥的便箋。
牛皮紙提袋裡裝了熱騰騰的玉米碴粥和糖油餅,打開的時候,還在往外呲呲冒著醇白色的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