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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還說話?」
霍音癟了癟嘴。
「被你吵醒了。」
靜謐的夜。
萬物聲響被隔絕在公寓之外。
整個公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講話的聲音,和話音落地似有若無的虛虛迴響。
好像過了好久。
久到霍音以為對方已經回去睡覺,她也陷入昏昏沉沉的睡意中, 才冷不丁又聽見男人低沉的聲線。
「能進去麼。」
深夜,兩個人。
孤男寡女。
又是情侶的關係。
她知道放他進來可能意味著什麼。
可是此時此刻,腦海里一道聲音瘋狂叫囂。以至於她沉默了須臾之後,幾乎是脫口而出。
「可以的。」
話音落下的同一時刻,她聽見清脆的開門聲。
她的被子還維持著剛剛蓋住半張臉的狀態,臉掩在被子底下,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
隱約可以看清高瘦的男人開門進來,單手抱了一個什麼東西。
他走近了她才看清是抱的枕頭。
……
枕頭?
他要睡在這邊嗎。
他們同居有一段時間。
睡在一起卻從沒有過。
霍音被這點認知驚得剛剛那點稀薄的睡意轉瞬清醒。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身,靠在厚重的海綿床頭上。
「你…呃,你怎麼還帶枕頭過來。」
「我有枕頭睡的。」
這話沒得到對方開口回應,取而代之的是脆生生一道關門加上反鎖的輕響。
然後程嘉讓走到床邊,很不容置喙地開口。
「去裡邊兒躺著。」
霍音只是愣了一下。
未曾想對方就把手裡的枕頭隨手往床上一扔,將她連人帶著她的枕頭橫抱起來放到床另一邊兒。
這張一米八的大雙人床。
里側緊貼著隔壁衣帽間的牆。
霍音一個人睡的時候大到可以隨意翻滾,程嘉讓上來之後,她卻侷促地一動也不敢動。
尤其是他輕巧地掀開被子進來,她恨不得直接縮到牆邊。
深夜,情侶,雙人床。
霍音緊張到開始「胡言亂語」。
「呃,你今天,你怎麼突然到我這邊,你不是因為我要去洺鄉的事要懲罰我吧…」
她突然冒出個「懲罰」這亂七八糟的詞兒,原因還要回溯到她在某本霸總言情小說里看過總裁男主因為女友不聽話而用某種大人的方式「懲罰」女友。
暗夜裡只隱約能看清男人面上稜角分明如雕似刻的輪廓。
她這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果不其然。
很快,她聽到對方玩味咀嚼她剛剛話里的重點。
「懲、罰?」
「霍音我怎麼覺得你話裡有話。」
她還在試圖矇混過關。
「什麼意思。」
「沒什麼。」
「就是覺得你這倆字兒挺有深意。」
猝不及防,身畔的男人突然支起身,急促地靠近。
用很低的聲,只有他們兩個聽得見。
「好像我不做點兒什麼,都對不起你這深意。」
覺察對方這個動作。
霍音本能地雙手抵在胸前,雙眼也隨著手上動作緊緊閉合。
房間裡正對著床的牆上有一個掛鍾,她閉著眼睛似乎能聽見掛鍾咔吧咔吧接連不斷的聲響。
數過掛鐘響了三聲,耳邊的響動卻漸近終止,霍音睜開眼,就看到程嘉讓正在看她。
側躺,平視。
很近的距離。
大約不到十公分。
她能時而嗅見他呼吸中淺淡的菸草味。
那是一種不惹人討厭的味道。
在此刻黑暗的環境裡,甚至有種無以形容的勾人。
霍音突然想起他們,她跟他,第一次靠這樣的近是她給他點菸。
也是這樣淺淡的菸草味。
打火機濃燃的火光後,是男人淡漠疏離的眼睛。
那時候她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們會是這樣旖旎纏綿的關係。
現在沒有打火機。
也看不清他的眼睛。
只能聽見他不帶神情地低聲揶揄她。
「我拉下枕頭。」
「想什麼呢。」
這樣近的距離。
不用說呼吸,霍音覺得自己好像能感受到程嘉讓的體溫。
感受到他在逐漸將這個她往常不敢將腿伸直的冰涼的被窩緩緩焐熱。
他們兩個這兩天都在鬧脾氣,再往前數是一連好多天兩個人被工作瘋狂壓榨,連一起吃個飯都好難。
在一起以來,他們這樣什麼都不做,只膩在一起的機會好少。
他親她也好少,抱她也好少。
霍音沒說過,她其實很喜歡他的懷抱。
很喜歡他親近她。
她往常總是羞於主動,羞於啟齒。
可是現在,現在夜色的慫恿下,她突然之間就有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勇氣。
沒有回應他調侃她的話。
霍音吸了一口氣,倏然湊過去,纖細的手臂順著男人脖頸兩側擦過勾著對方的脖子鑽到他懷裡去。
她頭埋在他頸項間,很小心翼翼地輕嗅。
被他熱烈的體溫從四面八方包裹,霍音感覺到他因為她的動作頓了一下。
恍惚之間,好像也覺得他的心跳停掉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