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噤聲的時候,莫名覺得有些侷促,垂眼探過去的時候,又看進對方波瀾未驚的眸子裡。
須臾。
她聽見他低聲說。
「也不是每個醫生都這樣。」
……
短暫的交流中。
誰也沒注意到後面有記者舉起相機,在寫著2021-11-29的取景框裡,「咔嚓」一聲,記錄下了這一幕。
——北京北三環冰天雪地的街邊。
穿奶白色棉衣胸前掛著相機的年輕女記者單腳跪在街邊,瑩白的手伸出去,小心地給穿著白大褂的英氣醫生包紮。
一個溫軟一個冷峻。
無論霜寒雪嶺,人潮洶湧,皆是惹眼的一雙。
簡單的包紮到了最後一步,霍音將一個小小的蝴蝶結在程嘉讓手上的繃帶上落定。
蝴蝶結被周邊吹來的風柔軟輕搖,在他線條冷硬的手上格格不入,又詭異的和諧。
林珩就是在這個時候過來的。
霍音注意到他的時候,林珩已經走到她身邊,聲音聽起來如慣常溫文爾雅:「讓哥怎麼還信得過她,我們阿音不是學醫的,弄不好這個,拆了我幫你重新處理一下吧。」
他說話的時候,重心似乎刻意落在了「我們阿音」這幾個字上。
霍音沒抬頭,視線所及,林珩已經伸過手來,馬上就要扯到蝴蝶結的一角。
卻被程嘉讓輕描淡寫地躲開。
「不用麻煩。」
拒絕的話落下,人已頭也不回起身離開。
程嘉讓一走。
林珩的不悅看起來有些壓不住,霍音被他從地上拉起來,只聽對方道:「我不是跟你說過……」
霍音看著林珩吞下後半句話,他似乎有些著急:「算了,反正過了年你以後也見不著他。我這邊還有點急事,你自己打車回去,能不能行?」
他說完,從上衣口袋裡掏出錢夾,正欲抽錢出來,就被霍音攔下。
她搖了搖頭:「不用,我自己有錢的。」
「北京打車貴得很,你那點兒錢……」
「真的不用。」
「行吧。那你路上一定小心,到宿舍給我發微信。阿音,我是真的有事跟你不順路,不然我一定送你回去。」
「好。」
霍音雪白的下頜輕壓,
「能送我過來已經很感謝了。」
「說的什麼傻話。那我走了。」
「好。拜拜。」
-
從事故現場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盡數暗下來,人在其中仿若置身深藍色的海洋底部。
徐老之前打電話的時候告訴過霍音一拿到一手報導就要儘快送到他家。霍音看著相機里零散的幾張現場照片。
知道自己在徐老手底下的第一個任務就這麼被搞砸,忍痛打了個車,到徐老家負荊請罪。
第9章 「小姑娘」,他說……
近日首都天氣不算友好,漫然風雪遮空蔽日。
整座古舊與現代化高度融合的城市猶如一棵巨大新舊交替的羅漢松,銀霜覆蔽,每一陣風颳過,葉枝子上頭的積雪就撲簌簌下落。
落得遍地潔淨的純白。
霍音的雪地靴在纖塵不染的道路上踏出一個個「咯吱咯吱」淺淺的腳印。
她之前跟著顧師姐來過徐老的家,所以即便是在迷濛的月色下,還是能將路認個七七八八。
徐老家住市區一片寸土寸金的別墅區。
聯排別墅,距離小區門口路途不算近,霍音足足走了五分鐘,才把這忐忑的路走完。
叩響了徐老家的大門。
開門的是管家趙姨,見過霍音幾次。
霍音說明來意,便被趙姨請進門,說徐老出門有事,讓她先在樓下等著。
霍音跟著趙姨進門的時候猶如踏入無人之境,整個別墅一層只開昏黃著幽暗的地燈,除了窗外偶爾闖入的風聲,聽不到其餘半點兒聲響。
趙姨說徐老年紀大了,眼睛有些陳年舊疾,家裡不能開太亮的燈,所以平時只開這些地燈。
趙姨上樓休息之後,光線昏暗的一樓,就只剩下霍音坐在編織竹椅上,百無聊賴地翻看著相機裡面可憐的幾張事故現場的相片。
各家媒體都去搶企業家的一手新聞,她卻連企業家的影兒都沒拍到。
實在不知道一會兒徐老回來,她要怎麼開□□代。
說她去給醫生幫忙了?
可那也不是她一個記者該做的事。
最後一張現場的相片看完,霍音後知後覺,靜謐的環境裡不知什麼時候傳出一些窸索奇怪的聲響。
不是來自這間別墅,似乎是從隔壁傳過來。
忽隱忽現的女聲,拖著細細的尾音,聽起來好像很痛苦。
霍音站起身,試圖往聲音傳來的方向過去。
還在兀自小聲嘟噥:「這是怎麼了。」
快要靠近窗邊,她正要過去,冷不防聽見有人很低地嗤笑一聲。
旁側的窗子半開著,白色真絲窗簾被窗外湧進的肆意的風吹起,從霍音眼前拂過,又猝然下落。
窗簾落出視線之外的一瞬間,她看見了斜倚著牆,坐在一架磚紅色古舊鋼琴前的程嘉讓。
他已經換掉了白大褂。
穿一件慵懶的黑色粗針毛衣,戴耳機,翹著二郎腿,好整以暇坐著。
冷不丁看見個人,霍音本能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