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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小時,宋嶼開著輛越野車過來。
有的人不知道鬧什麼脾氣,一言不發地坐進副駕駛,明悠只好一個人孤零零在后座享受老闆待遇了。
她有點困了,情緒已經不太強烈,只有一層淡淡的愁霧浮在她呼吸的空氣里。
今天可真夠折騰。
而且還差一點就……
明悠咬咬唇,從座位縫隙朝前看去,只能看見男人寬厚的肩,和放在大腿上的修長手指。
手指微微彎曲,隨著車裡音樂的節奏輕叩著,偶爾漏掉一兩下,似乎是無意識。
明悠不由自主的想到剛才,身體變得有些燥熱,她趕緊甩甩頭,晃掉腦子裡少兒不宜的畫面。
宋嶼從後視鏡里看見女孩靠著車窗睡著了,他叫了聲:「小悠。」
沒反應。
他很快舒了口氣,轉頭睨了容斐一眼:「大半夜的,你倆這是演哪出?」
「不知道。」容斐煩躁地瞥向車窗外,大雪裡模糊的路燈燈光,低咒,「可能我他媽有病吧。」
宋嶼撇唇,「我覺得你應該去雪地里滾一滾,消消火氣。」
容斐沒理他。
「吵架了?」宋嶼試探著,小聲道,「還是那方面,不和諧了?」
容斐瞪他一眼,「滾。」
不和諧也好啊,至少有發展進步的空間。
26歲,正是男人精力旺盛的年紀,有時候他也希望自己跟那些花花公子們一樣飢不擇食,有漂亮女人就上,走腎不走心。可他做不到。
不是喜歡的女人,他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確切說,不是她。
天知道他夢裡都把這丫頭拆吃入腹多少回了,就在剛才,他以為即將美夢成真,結果……
再這麼來兩次,他估計自己得壞掉。
沒良心的死丫頭,遲早要讓她哭著求他。
明悠下車前,宋嶼對她說:「小悠,你幹嘛不在公司附近租個房子啊?家這麼遠,每天上下班路上得多久?」
明悠笑笑:「沒幾天了。」
等工程走上正軌,她的外派任務就結束了。
說著,她下意識看向前座,只見男人微垂著頭,毫無反應。
明悠向兩人都道了別。
宋嶼依舊笑嘻嘻的,容斐沒理她。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啊……
——
第二天,明悠發現沒有業務要向老闆匯報,心中頓時鬆一口氣。
雖然知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可萬一十五他氣就消了呢?
總之先把初一躲過去再說吧。
整整一上午無事發生,結果午休過後,金秘書過來敲她桌子:「容總找你。」
「……哦。」明悠撇了撇唇。
果然她還是想得太美。
容斐辦公室一直比外面稍冷一些,雖然都是中央空調,可能因為偌大的空間裡只有一個人,顯得冷清。
今天體感比以往更冷了。明悠進去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容斐從文件里抬頭睨她,目無波瀾,「過來。」
明悠也是公事公辦的態度,斂神走過去:「容總找我什麼事?」
男人掀唇,淡淡吐出兩個字:「泡茶。」
「好的。」她點頭。
她有陣子沒給他泡茶了。記得哪次容斐又嫌棄她手藝來著,她一賭氣就罷了工。
那天……他好像陪她吃了街邊的麻辣燙,當然,是厚顏無恥跟去的。
剛濾過茶葉,明悠聽見身後的人說:「突然不想喝了,煮咖啡吧。」
明悠怔怔地回頭,「你不是不喝咖啡嗎?」
「你很了解我嗎?」他反問。
四目相對,兩人之間有種微妙的劍拔弩張。
明悠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率先投降,轉回頭低聲道:「好的,容總。」
她自以為了解的是五年前的容斐,而不是現在的容總。
可是五年前的他,自己又確定真的了解過嗎?
明悠煮好咖啡端起來的時候,容斐人站在落地窗前,低頭玩著一根沒點燃的煙。
他不常抽菸,但是會抽。以前談戀愛的時候,毛頭小子討厭得很,故意弄滿嘴煙味再去吻她,結果就是被明悠狠狠撓一頓。
那時候她像只小貓,很愛撓人,但容斐一叫她小野貓她就不高興,總覺得是對壞女人的稱呼。
咖啡杯是燙的,她手指卻發涼,倏爾又碰到另一片溫熱,心顫了顫,一觸即離。
她下意識地抬頭,卻見對方神色毫無波動,依舊長身玉立,望著窗外白皚皚的江景,抿了一口。
「咖啡比茶煮得好。」他隨口評價。
明悠默默接受了,不想回應。
他好像也沒指望她回應,又抿了一口,嗓音很低地說:「五年前,容氏曾經瀕臨破產。」
明悠知道。
五年前他大伯容國海一時失察,手下施工隊違規操作,結果出了很嚴重的傷亡事故。本來是可以用錢搞定的,但公關手段又出了問題,導致適得其反,遭到社會輿論一邊倒的抨擊。
後來不光容國海要坐牢,集團信譽也跌落谷底,大部分合作項目被叫停,一堆人拿著合同來要違約金,容氏資金鍊斷裂,負債纍纍。
容斐垂眸看著杯中褐色的液體,輕笑,「那時候誰能想到,最後擁有這片土地的,站在這裡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