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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逾笑了一聲,手懶洋洋地落回去,「行了,不打你。」
胡蝶這才又挪了回來,動手解開禮盒外的藍色絲帶,掀開蓋子前問了一句:「我拆了?」
「拆吧,沒炸|彈。」
「……」胡蝶邊拆邊小聲叨叨:「你還是不說話的時候比較順眼。」
荊逾不可置否,手肘抵住膝蓋撐著腦袋,側著頭看她拆禮物。
胡蝶揭開蓋子,盒子裡鋪滿了海綿,正中央的位置放著一個水晶球,隔著玻璃可以看清底座是一隻棲息在海底的鯨魚,在他四周的位置還散落著很多細小的碎片,在水中熠熠生輝。
「好好看。」胡蝶把水晶球拿了出來,那些細小的碎片在晃動間全都浮了了上來。
它們起伏的瞬間,她才看清那些碎片每一塊都是蝴蝶的形狀。
整個水晶球像是童話中才有的海洋世界。
孤獨的鯨魚棲息在深海之中,圍繞著他翩翩起舞的蝴蝶是他漫長歲月里唯一的陪伴。
胡蝶捧著有些愛不釋手,「真好看,謝謝荊逾哥哥。」
荊逾看著她,說:「它還有個驚喜。」
「什麼?」
他從一旁撈了件寬大的黑色外套罩在兩人頭頂,周遭的世界忽地暗了下來,唯有她手中的水晶球散發著淡淡的藍色光芒。
胡蝶眼睛一亮,驚喜道:「為什麼會這樣?」
「我在底座和所有的蝴蝶上都抹了一層藍色螢光粉。」荊逾從她手裡拿過水晶球,輕輕晃動了一下。
藍色的蝴蝶在水中翩翩起舞,有些輕輕落在鯨魚的身上,在這一刻,它們恍若都有了生命一般。
胡蝶已經無法用言語去形容此刻的感受,她專注地看著在水晶球中浮動的蝴蝶,忽然輕輕開口說道:「蝴蝶的壽命是三天到一個月之間,大部分的蝴蝶只有一周的壽命。」
「我和它們一樣,也只有幾個月的生命,或許更短。可生命並不是你活了多少日子,而是你記住了多少日子。」她轉頭看向荊逾:「荊逾哥哥,謝謝你,讓我在生命的最後記住了這麼多美好的時刻。」
她說這話時臉上的神情專注而認真,瞳孔映著點點光芒,一點也看不出任何的難過和不舍,好像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荊逾和她挨得很近,近到能在她眼底看見自己不怎麼清晰的倒影,彼此的呼吸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逐漸糾纏在一起。
他單手撐在她身後的沙地上,低頭緩慢靠過去時,喉結連著滾了幾次,聲音隱約也在發顫:「那就再多記住一些。」
彼此間最後一點距離逐漸被拉近,近到鼻尖相觸,呼吸交融,唇瓣相貼的瞬間,胡蝶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像是被他灼熱的溫度燙到,燙得她心底發熱、發酸,眼眶潮熱,涌動的情緒像上漲的潮水,塞得心口滿滿當當。
這個吻很輕,留下的分量卻很重。
胡蝶不忍閉上眼睛,用眼神描摹他的輪廓,用心記住這一刻。
忽然間,隱約有什麼落在她臉側,是溫熱的。
她鼻子驀地一酸,難過在一瞬間湧上心頭,在荊逾退開之前,匆匆閉上眼睛,一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沒入發間。
荊逾結束的突然,離開的匆忙,他從那狹窄的昏暗中起身,獨留胡蝶一人坐在原地。
她扯開頭頂的外套,海風吹乾臉上的淚痕。
有她的,也有他的。
荊逾進了帳篷。
胡蝶抱著外套在外面坐了會,起身走過去,篷內沒有一點動靜,她停在門口,帶著笑意問道:「荊逾哥哥,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裡面過了好半天才傳來低低的一聲「嗯」。
胡蝶忍不住嘆了聲氣,拿著外套蹲在地上,「可害羞這種事情不應該由我來做嗎?」
荊逾沒吭聲。
胡蝶又說:「你難道打算今晚一整夜都不出來了嗎?」
屋裡還是沒動靜。
胡蝶坐在那裡沒動,過了一會才說:「但我現在有點冷耶,你跟莫海一人占了一間,我都沒地方去了。」
話音剛落,帳篷的帘子從里被掀開,荊逾弓著身走出來,聲音有些低:「你進去睡會吧,等快日出我再喊你。」
胡蝶站起來,不知是腳下的沙子太過鬆軟還是蹲得時間太長,她起身時有一瞬的暈眩,眼前也跟著黑了幾秒。
不過很快又恢復正常,她也沒在意,往前走了兩步,暈眩感重新襲來,腳下如同踩著海綿一般,根本支撐不住她的身體。
「胡蝶!」
倒下去之前,胡蝶看見荊逾朝自己伸來的雙手,她試圖去牽,可渾身軟綿綿的,手還沒抬起,人已經被荊逾接在懷裡。
隔著很近的距離,她看清荊逾臉上的慌張和通紅的雙眼,聲音有氣無力:「我沒事,我就是……」
安慰的話還沒說完,鼻腔中有什麼往外涌,溫熱的,她根本來不及擦拭,也沒有力氣抬手。
荊逾手忙腳亂來擦,可鼻血根本止不住,就像壞掉的水龍頭,他抱著她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在匆忙之間踉蹌了下,差點往前摔倒在地上。
胡蝶揪住他的衣衫,呼吸只聽得出呼氣,吸氣幾乎微不可聞:「我真的……沒事,就是,咳咳,就是流個鼻血……這很正常……」
「我知道,你別怕,我們馬上回醫院。」荊逾緊抿著唇,怕抱著她鼻血回流,半道上又換成了背,她軟綿綿的趴在他背上,輕得像浮沉,風一吹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