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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音到這裡有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和安靜,最後還是張康華先開口道:「小邵同學,我知道你今天來找我們肯定也是為了小逾,我們不知道小逾現在是怎麼想的,但我們可以肯定的說,老荊從來沒覺得他兒子學游泳是個錯誤,他跟我們說過,他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有小逾這個兒子。」
宋敬華也道:「小逾媽媽的事情,我們當初都知道,那陣子他在備戰亞運會,國家選擇了他,這是值得驕傲的事情,比起讓他退賽回來陪在自己身邊,他媽媽還是更希望看見他在賽場上拿到屬於他的榮耀。」
張康華又道:「你如果真的能聯繫到小逾,一定要跟他說,我們幾個叔叔阿姨的家就是他的家,我們都在等著他回來。」
邵昀「嗯」了聲:「我會的,我一定會把你們今天說的話完完整整的告訴他,也謝謝你們今天來跟我聊這些。」
張康華嘆了口氣:「哎,我們也都是為了小逾好,老荊是我們的好朋友,他的兒子也就算是我們大家的小孩,做父母的誰不希望自己的小孩越來越好。」
邵昀笑了聲:「是,謝謝叔叔阿姨們,今天辛苦你們跑這一趟了。」
「行,要是還有什麼需要的,你就給我們打電話。」宋敬華說:「打誰的都行,我們都能聯繫到。」
邵昀應道:「好。」
錄音採訪到了尾聲,張康華他們跟邵昀道別,全程唯一沒怎麼說話的蔣忠強忽然道:「小邵同學,要是以後小逾有什麼比賽,記得通知我們一聲啊。」
邵昀說:「好!我會的。」
蔣忠強笑道:「小邵,你也比賽加油啊,你們都是我們的驕傲,是國家的驕傲,我們都盼著你們繼續為國爭光。」
邵昀大聲應道:「謝謝叔叔,我們會努力的!」
「行,那我們走了。」
……
……
採訪結束,後面是一陣窸窸窣窣地動靜,邵昀慢慢開口道:「這個錄音是小蝴蝶托我幫忙聯繫叔叔阿姨們的,你看,其實荊叔叔和荊阿姨從來都沒怪過你。荊逾,回來吧,大家都在等你回來。」
錄音到這裡,突然傳出方加一他們幾人的聲音:「荊逾!我們一直等你!明年奧運會,沒你我們不行啊!!」
最後的最後,是他們的教練王罔:「你小子,倒是會偷懶了,一年了,還沒歇夠啊?小心我找人去榕城把你綁回來。」
……
錄音結束,荊逾坐在那裡久久未動,宿舍外的走廊不停有人奔跑、說話的動靜。
過了許久,他忽然抓起錄音筆,起身走出了宿舍。
迎面碰到好些熟人,有的停下來打招呼:「我靠,好久不見了啊,等會有沒有時間,去擼個串?」
荊逾笑了聲:「有點事,下次吧。」
「行,回頭聯繫。」
……
還有些一眼沒認出來,擦肩走過去又忽地回過頭,像是不太敢相信,語氣都帶著試探:「荊……逾?」
荊逾停住腳步,回頭應道:「是我。」
男生顯然很驚喜,快步走到他跟前,往他肩上捶了一下:「你這回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荊逾笑了笑:「回來辦點事,這不是暑假麼,就沒跟其他人說。」
「這樣啊,那邵昀他們也知道?」
荊逾點頭:「知道的。」
「靠,真不夠意思,他瞞得也太深了。」男生笑:「那你現在是準備出去啊?」
「嗯,回家拿點東西,明天還要回榕城那邊。」
男生頓了下:「還……回那邊啊?」
荊逾沒多說,拍了下他肩膀:「先走了,有空聯繫。」
「得嘞。」
從宿舍大樓出來,荊逾沿著小道從西門走了出去,他家小區跟B體就隔了兩條馬路。
荊松去世後,家裡沒人收拾,荊逾又走得匆忙,那些家具什麼都落了一層灰。
他在屋裡轉了一圈,最後停在書房門口。
家裡書房說是只有荊松在用,但屋裡牆上和書架上掛著擺著的卻全都是荊逾之前拿到的證書獎狀、獎牌還有一大堆冠軍獎盃。
出院後,荊逾像是難以面對,給門上落了鎖,一直到今天都從未打開過,連鑰匙都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
他去儲藏室找了把大剪刀,直接把鎖剪開了,屋內窗簾和窗戶長時間沒拉開過,空氣有些悶。
荊逾摸到牆上的開關,開了燈,眼前的一切和過去沒有任何變化,書桌上甚至還擺著荊松走之前沒來得及收拾的資料。
他在門口站了兩秒,抬腳走到了掛滿證書獎狀的那面牆。
過去荊松怕落灰,會給每張證書獎狀都用相框框起來掛,底部有他的親筆題字,哪一年哪一場比賽,他都寫得很清楚。
在相框右下角,荊松還會放上一張他們一家三口的兩寸全家福照片,從荊逾六歲開始,一直到他十六歲那年,全家福換成了父子兩人的合照。
他一張張看過去,這一面牆既有他過去全部的榮譽,也有一個父親對兒子所有的愛。
荊逾在這面牆前站了很久,想到之前聽到的錄音,眼眶再一次紅了起來。
他深吸了口氣,走到書桌前,拉開後面的窗簾,陽光頓時落了滿屋。
書桌上是荊松未完的工作資料,荊逾整理好放進抽屜時,卻在抽屜里看見一本封皮寫著「鯨魚成長日誌」的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