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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校醫室的路上,唐懿知道他們和江樵生是同班同學,男生叫楊承,女生叫文婧。
楊承一直在道歉,唐懿坐在校醫室的病床邊,緩過那陣最強烈的刺痛,聲音有些乾澀:「沒關係,是我自己走路不專心。」
校醫檢查不了骨頭的問題,只能給唐懿簡單處理一下手上的擦傷。
文婧還有別的事情,並未久留,她走後沒多久,江樵生過來了。
他空著手,唐懿在想那些作業本去哪兒了。
江樵生問了幾句她的情況,手搭到楊承肩膀,看著唐懿沒有說話。
唐父唐母來得很快,唐懿被唐父抱下樓,上車前,她回頭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兩道身影。
「學長,今天不好意思,耽誤你們拍畢業照了。」唐懿猶豫了幾秒,又道:「祝你們畢業快樂。」
楊承大概還是自責,並未說什麼,唯有江樵生很輕地笑了下:「謝謝學妹。」
唐懿直到車子開出很遠還在回想那個笑容。
和初見時一樣好看,一樣讓人心動。
唐懿的傷不算嚴重,但動到了舊傷的地方,需要靜養。那學期剩下的兩個月,唐父請了老師來家裡給她補課。
江樵生不常上線打遊戲,但卻經常在群里出沒。
唐懿以前白天在學校沒什麼時間碰手機,現在請假在家,反而時時能碰上江樵生。
不過兩人也沒有一天到晚的聊,江樵生畢竟是高三,總有要忙的時間,而唐懿也在補課,只是碰見的時候,多少會聊上一會。
八中高考前一周會放假。
江樵生他們幾個又開始玩遊戲,有一回唐懿聽到他們在聊大學的事情,她裝作好奇,隨口問了句他們準備去哪兒。
琴師:「我和武僧成績差不多,目標是上海交大,樵夫保底是交大,打算沖一下清華。」
唐懿上網搜了下交大和清華這幾年的分數線,默默退了遊戲,拿起試卷開始努力。
那時的她滿腔歡喜,一心想要捕捉和他有關的一切,像個莽撞的鬥士,一路磕磕碰碰,撞入江樵生這堵南牆之中。
是粉身碎骨,是兩敗俱傷,皆不可知。
夜深人靜的時候,唐懿被難題困住,心頭不免湧上一層失落。
她和江樵生之間何止是分數的距離,再過不久,他就要去到天南地北。
可自始至終,他都以為她是唐生,是那個英語怎麼學都很垃圾,遊戲卻玩得很好的高二學弟。
但遊戲裡的牽扯終究不能成為現實。
唐懿開始幻想,如果有朝一日,她能夠以唐懿的身份站在江樵生面前,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
一旦有了這個念頭,怎麼壓都壓不住。
大約是真的是上天眷顧,這樣的機會很快被遞到唐懿面前。
那是高考前一天,唐懿在群里祝他們幾個考試順利,江樵生還沒上線。
琴師和她聊了一會,突然來了一句:「哎,等我們高考完一塊來網吧開黑怎麼樣?」
武僧也附和著:「你打遊戲總是不開麥,有時候我們都跟不上你,又不好意思說。」
他們左一言右一語,渾然不知電腦前的唐懿早已亂了心跳,只覺得這是天降的驚喜。
但她又有些猶豫,如果他們知道自己是女生,以後會不會就少了接觸,當初她扮做男生,也是為了更容易接近他們。
唐懿知道這樣的行為不算光彩,但那也是她唯一能想到和江樵生接觸的機會。
如果沒有那次網吧偶遇,唐懿可能直到畢業都不會擁有江樵生的聯繫方式。
這段時間的相處是她僥倖偷來的,她還沒有十足的勇氣去面對面具被揭開的結果。
唐懿沒有一口答應下來,只說等放假再說。
她一直在等。
可有時候,有些等待註定是無望的。
高考在七號八號,江樵生他們班的散夥飯定在九號,唐懿永遠記得那天晚上。
傍晚的時候,琴師他們說吃完飯去網吧開黑,如果唐懿晚上有空就來網吧找他們。
唐懿沒回,但卻怎麼也靜不下心學習。
等到七點多,表哥何雲開放假過來看望唐父唐母,唐懿像是找到什麼藉口,拉著他去了網吧。
唐懿坐下玩了一局,戰況很慘烈,何雲開摘下耳麥問:「有心事啊?玩成這樣。」
她不敢說,揉揉臉:「我去買瓶水,你要喝什麼?」
何雲開:「網吧里不是有。」
唐懿撇嘴:「貴啊。」
「水就行了。」
唐懿起身走了出去。
江樵生他們吃飯的地方離網吧不遠,她也不知道怎麼了,買了水後破天荒想繞過去看看。
唐懿從巷子裡穿過去,飯店門口站了不少學生,大概是散場了。
她站在暗處,看著一茬一茬的人從里出來。
過了很久,才看見熟悉的人,只是很快,他又折返進去,再出來時,背上多了一個女生。
周圍有起鬨的聲音。
唐懿整個人慢慢僵住。
江樵生背著女生走出人群,從巷子外路過。
女生大約是喝醉了,一直念念叨叨,在路口等紅燈時突然揚起胳膊大聲喊了一句:「我以後!一定要和江樵生一起……做出一款風靡全中國的遊戲!」
江樵生低聲應著,聲音是她從未聽過的溫柔:「好好好,你別亂動,小心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