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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著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也許大哥也會回來呢?
進屋之後,我無所事事。大哥屋裡沒電視,雖然有電腦,但肯定設了密碼,而且裡面肯定有個人隱私,於是我沒有嘗試去開。
我突然想到應該給大哥收拾一下冰箱。別的東西還好說,只要租的房子沒到期就先放在屋裡吧,真等到期了我再來處理也不遲;但冰箱裡的東西可不能一直放著,會養出小生態圈的。
冰箱裡和我想像中一樣,滿滿的,蔬果醬料酒飲什麼都有,一點也不像人們傳統概念里獨居年輕男人的冰箱。我印象中,小時候大哥也很會買菜,很會做飯,他會把幾天的菜提前切好備好,分成小份,需要時直接打開盒子下鍋,做飯又快又好吃。
冰箱裡大多數生鮮食品都得扔,還有兩聽雪碧,六聽啤酒,這些都沒開封,我決定在這兩天裡把它們喝掉。
晚上,我只開了書桌上的小燈,一直坐在桌前喝酒。
我沒有坐在大哥的床上,因為床距離衣櫃太近了。
我不敢靠近衣櫃,連看都不想多看。就像裡面藏著鬼似的。衣櫃裡當然沒有鬼,但有大紙箱子,箱子裡有大哥小時候的日記。
我拿起手機,想起很久沒看網上的帖子了,現在突然又想看看了。
微博上沒什麼新東西,我就又去了論壇。上次找到其他受害人衣物的時候,就是這論壇上最早發出「爆料」的,時間比正式新聞還早些。
我找到了關於此事的最長的帖子,果然,上次發出「爆料」的那名用戶還在持續發東西。他在原帖里以回復的形式更新聽到的消息,但現在已經沒什麼人看了。
他的最新回復是昨晚發的,又在說受害人衣服的事。粗看好像沒什麼進展,仔細一看,這次的內容非常離譜。
他說他有內部消息:警方檢查了那些衣服,發現衣服破裂是撕咬造成的,經技術分析,咬痕不符合鯊魚或其他魚類的特徵,甚至不屬於任何陸地野獸,它們是人類牙齒留下的,只有人類牙齒能留下那樣的痕跡。
我都看懵了。這意思是說,是人把衣服咬爛了?
下面只有兩個回帖,一個是往兇殺上猜,還有一個老不正經地開帶顏色的玩笑,猜得都不怎麼靠譜,
發帖人說的內容不多,沒有後續了。別的地方也暫時查不到相關消息。我心裡有點刺撓,突然又想聯繫之前那位女警了。
她會不會知道什麼呢?我是受害者家屬,現在警方又在找失蹤的大哥,如果我向他們打聽案情,算不算合理要求?
想到這,我又意識到不妥,不行,我怎麼又開始糾結這些事了……早晨我不是剛下了決心嗎,不是決定了要遠離這些怪事嗎。
不行,我不能放任自己。不能再想這些了。
於是我丟下手機,決定趁著酒勁去睡。
天已經全黑,我也很快就困了。我沒有睡大哥的床,而是躺在了無法伸直雙腿的沙發上。
很多人說喝酒能助眠,其實並不是,喝酒只是讓人一時犯困,其實睡眠質量更差了。
我躺下後迅速睡著,但睡得不踏實,總是過一會兒就稍微醒一下。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我猛地驚醒。好像有人碰了我的肩膀。
睡下時我留了一盞燈,是書桌上的小檯燈。在我睜眼的瞬間,檯燈閃了閃,我定神去看,它的光線又恢復了穩定。不知道是夢的殘留還是眼花了。
燈又閃了閃。我乾脆站起來,去查看是否接觸不良。
路過窗口時,我的餘光瞟到外面,一瞬間覺得街上好像不太對勁。
我走到窗邊,定睛向外看。這一帶不是商業區,沒有GG燈,只有零星居民樓的窗口亮著燈。燈光照不到所有街巷,有很多角落完全隱匿在黑色中。
這一瞬間,我恍惚回到了海邊,仿佛我遠眺著的不是房屋樹木,而是黑暗的大海與嶙峋的礁石。
礁石的縫隙里,有什麼細長而柔軟的東西在蜿蜒著。
不是蛇,它比蛇多出了一些觸肢;也不是海邊居民,它比人類細長;更不是我眼花看錯,它現在還在繼續移動,一直沒有停下。
它偶爾路過有微弱光線的地方,起伏的黑色身體上泛著粼粼水光。
公寓下面有個球場,算是附近最明亮的區域。我眯著眼等待著,觀察著,想看看那個東西會不會經過球場,我能不能看清它的全貌。
正想著,我又被自己的想法震驚到了——為什麼我竟然想看這個?
明明現在情況並不正常,我怎麼還如此冷靜地站在窗前?我到底看到了什麼,又期待著看到什麼?
可是我無法移開腳步。心裡好像有兩股力量在拉扯,一邊提醒我眼前情況實屬異常,另一邊讓我無法移開目光,一直注視著礁石灘和大海。
終於,礁石縫隙里的東西路過了亮燈的球場,但燈光沒能照到它。我聽到了它摩擦著塑料跑道和草地的微妙聲音,但燈光下並沒出現任何實體。
它已經接近了堤岸,這樣的距離下,我更能判斷它的體積了,它比我估計的還要大,反正肯定比人類或者鯊魚都要大。
腦中突然冒出一個離譜的想法。這是大哥嗎?是他回來了嗎?
我正在他的家裡。這是他的新家,不屬於媽媽,不屬於他的生父,也不屬於我,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