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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老太太咳嗽幾聲,「奶奶不是反對你談戀愛,只是你要留心,千萬不要被人給騙了。」
而且剛剛那男孩子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富貴人家的彎彎繞繞太多,鹿梨過去只會吃虧。
鹿梨將自行車鎖在一樓樓道,去攙扶老太太上樓,「奶奶放心,我知道的。」
鹿梨從小便聽話,老太太也沒再多加嘮叨。回到家裡,鹿梨就讓她回房間躺著了,系上圍裙到廚房準備晚飯。
「嘩啦」
窗戶玻璃忽然碎裂,從雨棚位置落下去,碎裂在下方滿是青苔的水巷。
「點點,怎麼了?」
「沒事奶奶。」鹿梨推開窗戶,抬頭看另外一邊。
老式樓房的窗戶都是深綠色的推窗,四個玻璃已經碎了三個,剩下一個也搖搖欲墜,不知道何時也會破碎。
鹿梨奶奶曾經是旁邊學校的老師,這房子是當時分配的教室公寓,後來學校關閉,學校里的好些老師都另謀出路或者跟著後人去新的地方,這棟樓也漸漸空了,除了她們只有幾戶人家。
鹿梨的父母在一次下班回家途中被撞身亡,兩人連同那個車主一起撞進大海,連個遺體都沒有,只知道撞她們的那輛車價格不菲,車主是一個女人,但那女人已經失蹤多年。
年幼的鹿梨被奶奶拉扯大,好不容易熬到大學,老太太有一天下樓忽然雙眼一黑摔倒,尾椎受了傷,雖不至於臥床,但在屋內都得小心活動。
將電飯煲插上電,從冰箱裡拿了肉和蔬菜。
準備妥當發現忘記買碘鹽了,擦乾手出去,「奶奶,我出去買鹽,一會兒就回來。」
「好。」
雙腿交替著快速下樓,出巷口的時候往另一邊撇了眼,顧淮之那輛保時捷已經開走了。
真是奇怪,他們富家子弟家裡不是有籃球場嗎,怎麼跑這麼偏僻來打球。
她心裡嘟囔一聲。
小賣部在出巷口兩百米的路邊,老闆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此時正窩在收銀台看手機追劇,見到她來也沒說話。
這周圍只有這一家小賣部,賣的東西在哪兒她一清二楚,進門直奔賣鹽區域,卻猝不及防看到一個男人。
「喲,小妹妹來買什麼?」
男人看著三十來歲,渾身酒氣,鹿梨皺了皺眉,恍如沒聽到他的話,伸手去拿貨架上的碘鹽。剛碰到,一隻枯黃的手忽然碰了上來,鹿梨一陣惡寒。
「小妹妹要拿什麼,跟哥哥說。」
鹿梨把鹽握在手裡,忍著手背上的噁心轉身大步離開。
快速付錢,頭也不回的離開小賣部。
從小賣部到巷口需要經過長長的巷子,一盞微暗的路燈在地上投下忽略不計的亮光。她常走那條巷子,不過都是白天,像今天這麼晚少之又少,更何況,她想到那個油膩的男人,心裡有些不安。
身後傳來一聲悶哼,鹿梨一下繃緊了身體,嚇得快步走了起來。
八點的天色沒有完全黑下來,但巷子仿佛一頭深淵怪獸,張大了嘴要吞噬掉進入的人。沉穩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卻始終跟在她身後。
快走到巷口,腳步聲依舊還在,鹿梨雙手緊握碘鹽,路燈將身後人的影子拉長,從她的角度清楚看到身後的人朝自己靠近,心都快要跳出來。
在快要追上自己的時候那人忽然放慢了步子。
「會害怕,下次記得晚上別出門。」
嗓音清冷,帶著熟悉感。
鹿梨猛地回頭,就見顧淮之單手揣兜站在兩三步遠的位置,右手夾著一支煙,指尖猩紅明滅可見,像是驅散這黑夜的煙火。
她不自覺鬆了口氣,看見顧淮之總比看見那個男人要好。
顧淮之看她半點不動,挑眉,「嚇傻了?罵我的時候不是挺有勇氣?」
「......」
「我什麼時候罵你了。」她小聲說。
「你不是走了嗎?」
顧淮之撣了撣菸灰,將煙碾滅一個拋物線穩穩落進垃圾桶,語氣隨意,「車鑰匙沒拿。」
「帶手機了嗎?」
鹿梨:「帶了。」
「把電筒打開照路。」
鹿梨:「哦。」
手機電筒的光將巷子破開一個口,兩人並肩往前走,腳步聲在安靜的巷子格外清晰。
「這裡荒廢了,治安又不好,為什麼不帶著老人家搬走?」顧淮之問。
鹿梨沉默一下,聲音低低的,「我倒是想。」
她能搬到哪兒去?
顧淮之喉嚨一哽,沒再說話。
到達巷口,鹿梨直奔籃球場去,走了幾步發現顧淮之沒跟上。
「你不找鑰匙了?」
顧淮之看著她,「是落在小賣部了,我回去拿。」
鹿梨眨了眨眼,「真的嗎?要不先在籃球場裡面找一找?」
昏黃的路燈下,女生整個人被橙暖籠罩,白皙好看的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擔心,真的想給他找鑰匙。
心尖像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真的,你先上去,奶奶還等著你做飯。」
鹿梨低頭看了眼手裡的食用鹽,「那好吧,你先去看看,如果沒有再回來找。」
「嗯。」
女孩身影消失在轉角,顧淮之沒走,從褲兜里摸出一串鑰匙,忽地笑了聲,「傻。」
鹿梨從家裡陽台往下看,男人高大的身影正往回走,步伐不急不緩,像在散步根本沒有丟了鑰匙的半分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