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頁
她好像往這邊看瞅了一眼,又好像沒看到他。
就這麼從他面前不遠處跑了過去。
靳言洲登時攏緊眉。
他盯著她跑遠的背影,心裡騰升起一股不安。
剛剛初杏在給靳言洲發完消息後,母親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她怔怔地凝視著手機,頭一次懼怕接母親的電話。
初杏的心臟像被人拋到了半空,毫無依附,搖搖欲墜。
她起身走到通往衛生間的走廊,最終還是在這通電話被自動掛斷前摁了接聽。
初雁聲音哽咽地在聽筒那端對初杏說:「杏杏,媽媽知道你和小桉在準備考試,不該打擾你們備考,但是現在姥姥在搶救,你和小桉……你們……」
胸腔里的心臟極速地向下墜落,仿佛要摔個粉碎才肯罷休。
不知道是不是在母親打電話來之前她就有了預感,當初杏真的聽到這個消息時,她反而比預想的鎮定很多。
甚至連眼淚都沒掉一顆。
她只輕顫著嗓音說:「我回去,立刻就回。」
掛了電話,初杏想要回桌位收拾書本,在往前邁步時,腿軟地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她靠著牆穩了穩心神,深吸一口氣後,抬腳快步走回座位,收了東西就往宿舍跑。
而另一邊的紀桉也接到了紀臨遠的電話。
接下來,姐弟倆通了個電話,商量好由初杏買最近一趟航班的機票。
他們各自回宿舍收拾東西,還分別給輔導員打了電話,申請提前離校。
等初杏和紀桉收拾完行李在初杏的宿舍樓下碰面,叫的計程車也到了女生宿舍樓前。
靳言洲走到路口時,就看到初杏和紀桉把行李箱放到計程車的後備箱,然後他們就鑽進了計程車。
他的眉骨壓低。
心裡大概有了猜測。
但他還是掏出手機,給紀桉發了條消息。
【JYZ:看你和你姐上計程車走了,出什麼事了嗎?】
紀桉很快回他:【外婆在搶救,我們提前離校。】
果然。
靳言洲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他向來不擅長安慰人。
最終,也只給紀桉發了句:【會沒事的。】
去機場的路上,姐弟倆都很沉默。
初杏有點怔愣,像是緩不過神,總望著窗外發呆。
到了機場,初杏和紀桉飛快地跑去過安檢,上飛機。
在把手機關機前,初杏才注意到那條未讀的Q.Q消息。
她打開,回靳言洲:【謝謝,不用了。】
靳言洲收到她的回覆時,正在宿舍里看書。
但其實他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他捧著手機良久,想給她發點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到最後也沒回她。
她現在應該也很亂。
還是不要打擾她了。
初杏和紀桉下飛機時天際擦黑。
姐弟倆直接打車去了醫院。
他們到後不久,搶救室的燈滅。
醫生從裡面走出來,遺憾地歉意道:「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初雁登時站都站不住,被紀臨遠扶住,攬進懷裡。
紀桉很怕初杏情緒崩潰。
她跟在外婆外公身邊生活了整整六年,她對外婆的感情是他比不上的。
可是,初杏卻很茫然地站在原地,沉默著,特別安靜。
須臾,她挪到走路搖搖晃晃的初至陽身旁,一聲不吭地挽住了初至陽的胳膊,讓初至陽慢慢坐了下來。
去看姥姥最後一面時,初杏也只是站在床邊,望著姥姥安詳溫和的面容,淚眼朦朧。
視野變得一片模糊,漸漸地什麼都看不清。
她無聲地啪嗒啪嗒掉眼淚。
生怕驚擾了姥姥的靈魂。
接下來幾日,全家人操辦余笙的後事。
鄉下的喪事還沿襲著當地的習俗。
余笙和初至陽就初雁這一個女兒,所以所有事都需要初雁去辦。
好在紀臨遠一直在,一個女婿半個兒,需要兒子做的事,他都攬在了身上。
初杏和紀桉也跟著忙前忙後。
紀桉總覺得初杏不對勁。
有人來弔唁,她也會哭,會掉眼淚。
等人走了她就止住哭泣,沉默安靜地跪在外婆的骨灰盒旁,目光茫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仿佛靈魂脫離了本體,成了一個局外人。
這讓紀桉止不住隱隱擔憂。
五天下來,初杏的身體已經筋疲力竭。
可是精神卻愈發清醒。
第五天傍晚,余笙入土為安。
喪事結束。
初雁和紀臨遠還要留下來處理一些事情。
初杏跟紀桉先回了海城。
到家後,初杏還是那麼平靜。
她按時做飯,把家裡所有的房間都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還時不時就去後院去打理花園裡的花。
自昨天從外婆家回來後,她一整天都在忙忙碌碌,好像也沒怎麼睡覺,看得紀桉都替她累,她卻毫無察覺半分疲憊。
紀桉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可他明白她不應該是這樣的。
所以就只能儘可能地看住她。
傍晚,初杏正在廚房做晚飯,紀桉突然收到了靳言洲的消息。
【JYZ:回海城了嗎?】
紀桉說:【回了,昨晚快凌晨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