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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霓在九月去隔壁市上大學了。雖然兩人從沒聯繫過,但原嘉銘看得見她的朋友圈——
知道她住進了四人間的宿舍,知道九月份的太陽很曬,她軍訓了十四天拿了優秀學員獎。也知道她們學校東區食堂的菜很難吃,還有很多……
她發出的每一條朋友圈,他都會看上好幾遍,卻從不留下痕跡。
趙霓在上大學的第五個月交了一個男朋友。
原嘉銘一直端詳著她發出來的那張官宣牽手照——
兩人的手牽在一起。
趙霓塗了紅色的指甲油,男人的手比她大一些,包裹著她的。
第二天,他依舊照著日常那般睡到正午,醒了洗漱之後吃過早午飯後,才晃悠到劉其源的網吧。那天的工作效率很高,他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只是邊抽菸邊工作,到晚上十點的時候,他眼前的菸灰缸都塞滿了菸頭。
劉其源一下便覺得不對勁,問了卻得不到任何回應,知道很難去撬開不想說話的原嘉銘的嘴,他便沒白費勁,只是訕訕地去給原嘉銘倒了杯熱水。
原嘉銘一直在網吧待到兩點才回去,一到家就倒頭大睡。
他一整天都沒打開朋友圈,刻意去躲避那樣的事實,卻在夢裡見到了趙霓——
夢見她牽著她的男友來到他的面前。
趙霓看起來很幸福,說想要得到他的祝福。
夢中的他笑了笑,盯著眼前笑盈盈的趙霓,極為刻薄地說了一句:「憑什麼?」
清晰地看到趙霓的笑容僵住,他的心臟又疼又癢。
他覺得自己該是瘋了,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可這又的確是他的真實想法。
趙霓握緊了男友的手,輕蔑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她問:「你憑什麼?」
……
原嘉銘半夜醒了,是咳醒的。
似乎是因為今天抽菸抽猛了,他的喉嚨很癢,咳了一會兒,也嘗到一點血腥味。
他爬起來,接了一杯熱水,喝完喉嚨是舒服了一點,可他卻一直失眠到天亮。
第二天,劉其源不知發什麼瘋,一大早就給他打了許多電話,還有徐珠琳也給他打了一通電話,他都沒接。
到了網吧,他發現徐珠琳也在,才知道劉其源為什麼發瘋——
徐珠琳打算給他和徐崇浩辦個公司。
徐崇浩高考落榜了。
家裡人給他的選擇是,復讀或者是出國留學,但他都不肯答應。別人都已經在大學裡待半年了,他卻在家裡當米蟲,總是往網吧里跑找原嘉銘和劉其源玩。
徐珠琳捕捉到他對計算機的興趣,隨口提了句給他辦個公司,豈料徐崇浩便上心了,整日都纏著家裡人給他開公司。
徐珠琳考慮了幾天,最後答應了。
徐崇浩年紀小容易一頭熱,但徐珠琳早就是個成熟的商人了——
她給徐崇浩開公司,是因為她的確是有往這網際網路方面進軍的打算。她早就做好了準備,現在好像就是最好的契機。拉原嘉銘進來合夥,也只是因為他正好出現而已——
恰好徐崇浩喜歡他,他也正好有這樣的實力。
而且她的確對他有點意思。
她是個商人,做的任何決定都是出於利益考量。
徐珠琳看向眼前的少年,拋下他想都不敢想的巨大誘餌。
可不出意外,原嘉銘想都不想就拒絕了,啞著嗓子說:「我沒錢。」
徐珠琳說:「你技術入股,我合同都擬好了。我弟一直說想和你辦公司。你不用出一分錢,我也沒多給你一分錢,我只是覺得你這個人有前途,投資你而已,公司賺的錢也是我的,你就是換個地方做事而已,也可以說是,我雇你做事,或者說……你在給徐家打工。」
徐珠琳似乎怕他再拒絕她,說了許多話來解釋。
劉其源在一邊眼睛都大了。
原嘉銘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良久,他說:「我考慮一下。」
徐珠琳走後,劉其源問他什麼意向。
原嘉銘嗓子癢,不怎麼想說話,劉其源這回卻是等不住了,扯著嗓子,恨鐵不成鋼地罵他:「你他媽別再裝清高了!人家對你多好,你這是千里馬碰上伯樂了。別一直覺得你欠人家,你還沒占上便宜呢,就在這裡愧疚了?!」
「別他媽抓不住機會!人家這種資本家你真以為是看上你的臉了?你這身子和這臉值幾個錢?別以為自己多吃香哈!我看你就是他媽自戀。」
原嘉銘的口罩遮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凌厲冷冽的眼睛。
他沒說話,靜靜地看著劉其源,一點都不因為劉其源的數落而紅眼。
劉其源見他這幅要死不死的模樣更是生氣,臉都氣紅了,話也說得不利索了,咳了兩聲。
這時,一直坐著的原嘉銘起身了。
他朝茶水間走過去,回來的時候,原嘉銘手上端了一杯水。
劉其源正準備去接。
原嘉銘卻低頭將自己的口罩扯下,自己將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
劉其源氣得要跳腳,正打算發作的時候,原嘉銘抬眼看他,聲音啞得厲害:「知道了。」
劉其源一愣,覺得狗都沒他卑微。
可恨的是,原嘉銘這三個字真的撫平了他的怒火。
……他真的是比狗還賤。
原嘉銘又在椅子上坐下,劉其源氣得踢了踢他的凳子腿,「給我倒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