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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想過會從他嘴裡說出那樣頑劣又曖昧的話。
可他就是說了,將兩人本就有些混亂的關係攪得更亂。
她不信他不知道她喜歡他。
她一邊害羞,一邊又覺得慍怒。
她思考著他為什麼這麼說——
是故意想要羞辱她嗎?還是別的?
她一直苦惱到半夜才昏昏睡去。
陳若玫不在家,她訂了個鬧鐘自己起床,昨晚睡得少,腦袋也有些鈍,她一打開房門就撞上看起來也像是剛起床的原嘉銘。
他眼睛裡的帶著血絲,也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兩人對視上。
一瞬間,趙霓急忙撤開自己的眼神。
這是第一次她先挪開目光,以往總喜歡盯著他看,看到他煩躁地露出不悅神色才訕訕收回眼神。
原嘉銘微怔,站在原地看著她僵硬地錯開他的目光,再僵硬地抬腳移動到客廳。
昨晚的那句話好像是奏效了。
但他並不像想像中那般輕鬆愉悅,甚至覺得胸口有些窒悶。
趙霓不像往常那般磨蹭,以前總是要被陳若玫催著出門。今天她卻手腳麻利地收拾好自己,沒十分鐘就出門了,走的時候還將門甩得大聲,好像是怕原嘉銘不知道她出門了一樣。
原嘉銘在廁所里探出個頭,看到客廳空無一人後,他皺了皺眉,繼續刷牙。
五分鐘後,他在客廳的桌上看到趙霓的校卡。
之前趙霓就不知忘帶了多少次校卡,每次陳若玫都邊罵邊急忙地拿著校卡追上去。
今天陳若玫不在,她果然又忘記帶了。
原嘉銘苦惱地皺眉。
樓下,趙霓已經站在原地躊躇不知幾分鐘了。
她剛下樓就想起了自己沒帶校卡,可剛才她故意將門甩得大聲,現在倒也不好意思再灰溜溜地回去拿校卡了。
她現在見到原嘉銘便覺得難受。
於是她在自家樓下斟酌了好一會兒。
一邊是厚著臉皮再上去拿校卡,一邊是被門口的糾察隊員抓著記名字,正當她苦惱著做不出選擇的時候,她心心念念的校卡從天而降。
不對,是從二樓她家客廳的窗戶落到她眼前的草坪上。
她著急抬眼去看,只看到原嘉銘往回收的手。
天氣很冷,他卻依舊露出手腕和一小節手臂。
二樓窗口處裸露的手腕一閃而過,趙霓耳邊嗡嗡響起,臉又一下子熱起來。
很難去想像他剛才就在二樓看著她在樓下著急的模樣。
趙霓羞恥極了,因為又被討厭的原嘉銘看到了自己犯蠢的時刻。
*
原嘉銘出門前又看了一眼樓下,剛才站在那裡急得轉圈的女孩兒已經不在了。
無意識地彎了彎嘴角,意識到自己在笑之後,他一愣,頃刻又癟下嘴角。
他和趙霓這種尷尬的關係一直持續了好幾天。
她看見他就低頭,端著架子不肯跟他先開口。
而他雖然嘴上說是求之不得,難得這幾日清淨不少,卻又在看到她躲避他的那瞬間覺得不得勁。
哪裡都不得勁。
他壓抑下心中那起伏不定的心思,準備加快自己脫離趙家的腳步。
陳若玫不在的第三天晚上,他剛回去,站在門口準備開門的時候,聽到屋裡陳若玫的聲音。
並不是很清晰,一聽就知道是從手機里放出來的免提聲——
趙霓在和陳若玫講電話。
趙霓還開了免提。
他本打算直接開門進去,卻在意料之外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陳若玫的聲音並不清晰,他卻將那一個個字聽得清楚——
「這幾天小原有自己一個人在家裡嗎?」
「你得看看,我們家的東西有沒有丟啊,我房間裡的保險箱待會兒你去看一眼。」
趙霓反駁她:「媽!說什麼呢?」
陳若玫繼續說:「我不管,你待會兒去看看裡面東西還在不在,我走的急,早知道在家裡安個監控了。」
趙霓不耐煩起來,「還有事嗎?沒事我掛了,我要去休息了。」
陳若玫:「你這孩子就是不長心眼!」
趙霓不肯再多說,直接掛了電話,嘴裡碎碎念著她媽有被害妄想症,幸虧願嘉銘不在家裡。
殊不知就在門外的原嘉銘將一切聽得清楚。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第一次覺得這城市的天氣原來這般冷,身上的衣服並不抗凍,他凍得腦仁都有些疼了。
他鬆開放在門把上的手,往後退了一步,想了一會兒,他又往樓下走了。
一刻都不想再呆在這裡了。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這麼矯情,被人這麼說了一句便覺得自尊受到了不可磨滅的傷害,甚至突然有一種對趙家所有人不告而別的衝動。
他想要直接消失,或者是很酷地打個電話給陳若玫,說他不會再回去了,不知她會不會開心地答應下來呢。
其實他早就知道陳若玫不歡迎他的存在,但他還是自欺欺人地耽溺者在她對他露出的虛假的友好面容。
當她最真實的想法暴露在他面前時,他卻有些承受不了了。
他以為自己不在意的,但似乎還是有些傷心。
但也只是一點傷心而已。
他不知在向誰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