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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愣愣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又低頭看證件上的名字,忽然哎呀一聲,「你就是余笙啊?那對,是留給你的。」
她呆呆地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啊。」
她沒有收錢,直接把房卡遞給余笙,「我得在下面看店,就不送你上去啦。」
很可愛的小姑娘,余笙忍不住笑起來,「謝謝。」
房間還是從前的模樣,一點都沒有變過,余笙沒帶走的東西還在原處,就連颱風時那塊碎掉的玻璃也沒有再換過,依舊是江述當時安上的那塊顏色不同的玻璃。
余笙轉頭說:「好像也沒離開多久,但這裡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江述放下手裡的小箱子,從後頭環住她的身體,「大概是你的心境跟從前不同。」
余笙想起颱風過境的那個晚上,她以為江述走了,站在窗口流眼淚。
這一年多,她流過太多眼淚,遺憾的,悲傷的,不舍的,也有喜悅的,感動的,歡愉的。
人真的是複雜的生命體,就連眼淚都蘊含這樣多的情緒。
上山的路上,路過隔壁餐館,余笙才知道,明燦已經考上大學,不在島上住了,只有放假時才會回來。
幾個親近的朋友都沒見到,余笙有點失望,江述牽著她的手帶她慢慢爬山,「以後我們再來,總會見到的。」
「嗯。」
今天不是開放義診的日子,余笙和江述直接進了寺廟的後院,姜煥生不在藥房,一個義工說:「姜師父在齋堂。」
余笙和江述順著指引進入齋堂,看到正在幫廚師忙活的姜煥生。
他年紀這麼大,身體依舊硬朗,手腳麻利,看到余笙,姜煥生挺高興,示意他們在那邊坐,「我一會就來。」
兩人找了個角落坐下,沒有多久,姜煥生就端來兩碗素麵,「沒吃飯吧,嘗嘗這兒的面。」
余笙吃過素,但外面的素齋和這裡的肯定不一樣,兩人一路過來都沒有吃過東西,確實有些餓了,姜煥生看她吃的那麼香,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樣,很欣慰,「挺好,臉色不錯,孩子怎麼樣?」
余笙喝掉一大口湯,放下碗,「他也很好,等他長大一點,我帶他來看您。」
她把手機打開,找出小江渡的照片,遞給姜煥生看。
姜煥生不住點頭,合不攏嘴。
江述說:「姜爺爺,您以後就打算一直住在這裡嗎?」
姜煥生笑呵呵的,「沒剩幾天活頭兒,還折騰什麼。」
江述語氣認真,「如果您願意,我和余笙會照顧您,我在岳城給您準備了一套房子,您搬過去住,以後見面也方便。」
姜煥生搖頭,「你們有孝心我知道,不去了。」
余笙說:「您不是說有個師兄在岳城嗎?您搬去那裡,找人也方便。」
「不需要了。」
余笙有些意外,「找到了嗎?」
姜煥生嘆了口氣,像是不願再提,「我這輩子的債已經還不清,只能等下輩子,他托生早,說不定到時還是我師兄。」
飯後,姜煥生為余笙診脈,再次調整了藥方。
余笙和江述走到迴廊的轉角處回頭,看到老人家孤寂的身影慢慢隱在即將關閉的木門內,總覺得有種歲月的滄桑感。
濃烈又淡泊,清白又似深淵,複雜無比,讓人看不透。
他們在功德箱裡投了一些錢,離開寺廟。
晚上,江述和余笙一同來到山的另一邊。
那個余笙說很美,但只去過一次的地方。
海岸靜謐,空曠,一望無際,沒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跡,只有穿著涼拖,在海邊長大的小男孩偶爾奔跑經過。
山腳下有微弱的燈火,是這裡的原住民,他們世代居住在島上,靠海而生。
海浪拍打在沙灘上,一隻貝殼被衝到余笙腳邊,江述彎腰撿起,擦淨上面的細沙。
她的鞋帶鬆了,江述認真幫她系好。
他不會系漂亮的蝴蝶結,系完看了一會,「有點丑。」
余笙笑起來。
江述抬起頭,將手中的貝殼遞給她。
余笙接過的瞬間,江述腦海里忽然有一幀畫面閃過,他指尖頓住,目光停留在余笙臉上。
余笙不知道怎麼了,眼神疑惑望著他。
江述忽然說:「六年前,瑞士機場,是你嗎?」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余笙卻聽懂了。
她微微抿著唇,小聲說:「你終於記起來了。」
他們真正的初見。
那年餘燼去了瑞士,臨別時她去送機,那時她身體很不好,坐著輪椅,在機場大廳里等母親和餘燼辦手續,手機掉在地上,是江述幫她撿起。
年輕英俊的男人目光溫柔,彩色的陽光籠罩著他,那一幕一直深深印刻在余笙的腦海中。
後來他們再次相遇,江述沒有認出她,她失落了很久。
江述起身,將余笙的手和貝殼一同握住,如釋重負,整個人輕鬆許多,「我一直在想,這件事一定要我自己想起來,不然你不是要怨我一輩子。」
余笙低了頭,不肯承認,「我哪有這么小氣,只是幫我撿了一次手機,不記得很正常。」
「是啊。」江述認真看她,「只是幫你撿了一次手機,為什麼會記那麼久。」
余笙沒有看他,江述臉龐靠過去。
兩人在月光下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