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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江述不會愛聽,依舊要說出來,不過是心疼兒子,怕他以後受苦。
江述嘆了口氣,「對不起,媽,我說話重了些。」他語氣緩和了一些,「我心情不太好,您別生氣。」
曹敬愉的表情有點被兒子凶過後的委屈,又因他一句話釋然,「哎,媽沒生氣。」
頓了下,她說:「我也喜歡那孩子。」
江述沒再說什麼,推門出去,幾秒後又回來,「媽,我回來之前,麻煩您隔三天過來餵次魚,給魚換個水,用陽台角落那幾個小桶里的水換。」
曹敬愉無意識地答應了一聲,江述關上門她才反應過來,還不知道兒子什麼時候養了魚。
江述當晚八點準時登上飛機,中途轉機兩次,於一天後的上午到達目的地。
下飛機後他第一時間給余笙打了電話,讓她放心。
余笙叮囑他一切小心,他答應了,「你呢,有沒有乖乖吃藥,曬太陽?」
余笙說:「淨晗今天陪我去花園走了走。」
「嗯,多出去逛逛,外面空氣好。」他往計程車專屬通道那邊走,「對了,小魚你不用惦記,我讓我媽去餵了。」
余笙微微低了頭,「阿姨一定嚇壞了。」
曹敬愉來醫院那天她在睡覺,沒有看到她,後來也不敢問江述他母親的態度。
江述語氣輕鬆,「她才不會,她膽子很大,也很開明,你放心。」他聲音低了些,「你好好的,等我回去。」
不知道余笙是否相信,但她很快答應了,「嗯。」
沈淨晗不能在這裡長留,去公墓看望男朋友後便動身回島,倒是姜煥生多留了幾天,蔣煙也常常過來,兩個人很聊得來,大有結交成忘年交的趨勢。
有他們在,余笙在醫院的日子也熱鬧不少。
江述每天都給余笙打電話,告訴她事情的進展,叮囑她按時吃藥,乖乖等他。
陸辰轍替他跑腿,天天往醫院送吃的,好玩的東西哄她開心。
有時那邊還是深夜,這邊已經到了上班時間,江述還要熬夜給公司開網絡會議,有些事下面的人沒辦法做主。
余笙知道他辛苦,不想讓他擔心,視頻時每次都在笑。
但她沒有一晚可以睡好覺。
那天陽光很好,蔣煙很早就過來了,坐在床尾陪余笙吃早餐,小桌板上都是她從家裡帶過來的東西,香菇雞肉粥,小拌菜,糖餅,還有兩個煮雞蛋。
蔣煙說:「這粥是我家阿姨起早煮的,特別好吃,我弟當年靠這個追女朋友呢,你嘗嘗。」
余笙嘗了一點,確實入味,但她這幾天胃口一直不好,吃得很少。
蔣煙把雞蛋殼剝掉,放進余笙碗裡,「你多吃一點,江述回來看到你瘦了,一定罵我。」
她忽然想起什麼,回頭翻自己的包,「對了,我還帶了一些東西給你,一會吃完飯咱們一起看。」
余笙看到她拿出一個牛皮紙袋的厚信封,「是什麼?」
「你先吃,吃完我告訴你。」
這頓早餐余笙吃得比每天多一些,蔣煙很高興,把小桌子上的餐盒都收走,用紙巾擦乾淨桌面,把信封里的東西一股腦都倒出來。
全部都是江述的照片。
蔣煙把照片攤開推到她那邊,「我昨天在家翻箱倒櫃,找到一些江述的照片,都給你,他小時候可皮了,老師三天兩頭找他爸。」
那些照片很舊,大多是一群朋友的合影,還有幾張他單獨一個人。
余笙第一次見到少年時期的江述。
十幾歲的他還未完全褪去小男孩的稚嫩,笑起來有點痞,有點壞,身體單薄,比現在瘦一些,個子很高,笑容陽光肆意,看起來有點張揚,無憂無慮,跟現在很不一樣。
余笙微涼的指尖在照片中少年的臉上滑過,臉上終於有了點笑容。
每張照片她都仔細看了很久,隨後抬起頭,很認真地說:「謝謝你,煙煙。」
蔣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謝什麼,不過幾張照片,你要是喜歡,我回頭再找找,好像幼兒園時候的還有,但時間太久不知道壓到哪個箱子底下了。」
「不止照片,還有其他。」余笙說,「這幾天你每天來陪我,我知道你是怕我一個人亂想,我已經好多了,真的,我不哭了。」
蔣煙看了她一會,忽然從床尾起來,傾身抱住她的身體,溫柔說:「你可以哭啊,笙笙,不用忍著,你可以哭的。」
蔣煙輕拍她的背,「笙笙,我也沒有媽媽,我也很想她。」也許是想到了早逝的母親,蔣煙忍不住紅了眼睛,「可是,我們還是要好好生活,是不是?阿姨如果在天有靈,一定希望你的身體慢慢變好,希望你能健康快樂地活下去。」
余笙在她懷裡掉下眼淚。
蔣煙低緩著說:「而且你不是一個人,你有爸爸,有餘燼和我,你還有江述啊,是不是?他真的特別特別喜歡你,其實他回國後,整個人都變了很多,沒有以前愛笑了,我幾次都有衝動,想告訴他你的消息,可你不許我說,我又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不敢輕易說出來,好在他自己找到你了,我和餘燼也放心了。」
余笙慢慢抱住她,閉上眼睛,兩個人像最親的姐妹一樣互相依偎。
在醫院的日子轉眼已過半月。
江述那邊,遺體領取和火化需要時間,辦理攜帶骨灰入境的手續也很複雜,還有之前邱嵐尚未辦完的事也需要他善後處理,在瑞士停留的時間比他預計要長,他很著急,又不得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