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全部是關於董西事件的討論。
大家不敢置信著,瘋狂好奇著,近乎沸騰著,好學生的墮落竟比壞學生的浪子回頭更加引人關注,事件還沒查明,校內輿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將她判處死刑,因為大部分八卦者希望事件是那樣發展的,甚至還希望按著她們的劇本走。
——是因為龍七啊,是因為她總是跟龍七在一起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就是因為龍七啊。
……
龍七長久地將腦袋埋著,任由手機滴滴作響。
……
臨近中午,下課鈴響,儲藏室的門吱嘎一聲打開,兩顆籃球伴著一米斜陽「咻」地投進室內,第一顆球穩當地落入鞍馬隔壁的球框小車內,第二顆球撞在鐵架子一角,反彈到地上,砰砰砰地滾到龍七腳邊。
她眯著眼,抬起頭。
靳譯肯因第二顆球來到鞍馬隔壁,他下蹲,但球未撿,先看到狹隘空間裡的人,兩人的視線碰上,龍七在那一瞬間有種事態可以起死回生的預感,立刻有所反應,而靳譯肯在下一秒對她視若無睹,拿過球放進球框裡,龍七在他身後迅速起身,他正要走,她說:「我想跟你說話!」
第三十六章 信任
——以後別看我,別找我,別借我火,別隨便跟我說話,我們倆層次不一樣,你做你的差生,我做我的全校第二,我跟你的事也最好爛在心裡,我不想別人知道我跟一個差生有過糾葛,丟面子,以後也別因為什麼舊情來找我,你的忙我不幫,從今天開始一個都不幫。
靳譯肯的話還恍如昨日曆歷在目,如今相隔三個月,龍七主動找他說第一句話,怕他走,乃至緊接著說:「就五分鐘!」
靳譯肯那麼精的一個人,當然知道她為了什麼事找他,當即就回了一句:「沒空幫你。」
「我不會纏著你幫我,我就想知道如果這件事的主角是白艾庭,你信不信她?」
靳譯肯走到門口時終於停了一會兒,龍七盯著他的背影,嘗試著朝他走近一步,繼續問:「信不信?」
他將雙手放進褲兜里,答:「不管她做沒做那件事,她家裡都會幫著解決,我信不信不重要。」
也就是董西家裡會解決,而她現在是瞎出頭,以卵擊石白費力氣。
「那指證她作弊的監考老師是你的繼父呢?」
龍七說出這句話後,靳譯肯側過了頭,但他仍舊沒有看她,也沒有回過身,仿佛是在回憶她所說的繼父這個人物。
他會記得的,他肯定會想起那個人是誰,龍七有次和他在飯店吃飯時就見過一次楚曜志,那會兒不巧,靳譯肯的手正放在她的膝蓋上,她則因為某事的余怒未消而將熱湯強餵給他,恰巧被前來參加商務會餐的楚曜志看成了一幅充滿曖昧與欲的早戀畫面,還是靳譯肯首先察覺他的視線,龍梓儀從來不相信的「楚曜志不喜歡龍七」這一定論,在靳譯肯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被予以肯定,他說他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的眼神可以像怨婦一樣哀愁,就像他家請過的一名年輕貌美卻極愛偷懶的小保姆,看著他弟弟養的那條隨時隨地會弄亂整間屋子的阿拉斯加的眼神。
後來靳譯肯因為將她比作一條狗而被強灌一整碗油湯,口腔起泡一個星期,被列為他人生十大最慘烈的時刻之一。
兩秒之後,他想起這件事及這個人來了。
龍七說:「如果是他,那麼處於人際關係中間的你,會在這個時候做點什麼事?」
「你對董西的信任程度是多少?」他問。
「百分之百。」
「一點猶豫都沒有?」
「沒有。」
靳譯肯嘆了一口氣,對,就像楚曜志那樣若有似無的一口氣,龍七慢慢地問:「你是不是有其他想法?」
「我即使有其他想法,你也聽不進去。」
「靳譯肯,」她吸一口氣,說,「我不奢求你肯幫我,但如果你有任何一點關於這件事的解決方案,任何一點點也好,不管是要費大力氣還是只存在微乎其微的成功率,我就想你能告訴我一聲,哪怕是提示冰山一角也行,我只想趕快做一點事。」
他沉默。
儲藏室內,三分之二的陰影和三分之一的陽光分割比例,龍七站在陰影內,靳譯肯站在門口的單薄斜陽里,兩人長久地對峙,她再說了一次:「求你了。」
良久,他才有動靜。龍七看著他的背。
「費大力氣都沒所謂的話,花大價錢呢?」
「花在哪裡?」
「司柏林。」
她聽完,眼內慢慢有了反應,而後迅速說一句「謝謝」,緊接著先行一步離開儲藏室,靳譯肯的肩與她的輕微擦碰,他在後頭看著她,她速度太快,因為急於去做這件事,所以頭也不回。
龍七知道靳譯肯給她的這個提示是什麼意思。
上回郁井莉事件時,司柏林隨手送了她幾份相關人物的「黑歷史」傍身,他手邊最多的就是這種東西,而他既然能弄到學生的「檔案」,那麼也能弄到老師的……靳譯肯是要龍七反其道行之,先別絞盡腦汁去思考董西有沒有作弊,而是直接把楚曜志逼上梁山,讓他吐出一些原本可能沒有說出來的話,但這件事情能操作的前提必須是「董西沒有作弊」且「董西說的是真話」,否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