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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沒有受傷,身上有沒有傷口?」
「這你放心,他安然無恙,但是虞朋就生死未卜了,那一拳拳可都是戴著鐵刺套揍下去的,虞家現在抓著這檔口要反擊。」
「……」心沉沉顫了兩下,問:「他們想幹嘛?」
「他們想報案提告,但靳家撈人都這麼快,顯然不吃素的,已經在談判了,虞家退了一步,說他們這兒子已經被打廢了,不想再惹官司,如果把遊艇的事情銷了就扯平,只是賠償也不會給你了,不接受的話……就一碼歸一碼,我們告我們的,他們也要往死了告靳譯肯。」
她聽著,低著腦袋屈著膝,手掌心撐著額頭,老坪再說一句:「我之所以知道這麼多,是因為靳家傳消息要聽聽靳譯肯的想法,他家人還在往這兒趕的飛機上,聯繫的我。」
「他什麼態度?」
「他顯然不答應,虞朋他弄定了。」
「你跟他家說我答應,你別管他!」迅速講完,再問,「現在你們人都在當地的局子?」
「龍七你可別過來,你好好在醫院休息,這兒都沒問……」
老坪話沒說完,她掛斷,拔掉輸液管,披了件外套就往外走,一推門看見挨著牆聽電話的龍梓儀,龍梓儀正環著手臂撫著額頭,一副極度煩惱的模樣,這大概就知道電話那端是哪一家來遊說的人,龍梓儀抬頭瞅見她,脫口問:「你幹嘛去?」
她不應,掉頭就往走廊一處走,龍梓儀跟著上來,隨著走速加快嗓門也提高:「龍七你這身子骨你想幹嘛去?你要敢出院門我把你的腿打斷!」
……
「龍七!」
她比龍梓儀快五步,電梯門在她衝過來前關閉。
到當地的局子了。
從計程車出來,夜風有點涼,有點細雨。一進大廳就看見圍成圈兒的老坪,班衛經紀人和鄔嘉葵的姑媽,鄔嘉葵正坐在一側的休憩椅上,低著腦袋撐著額頭,龍七的發梢尖上帶著一路奔波而來時的涼風,朝她走,老坪回頭注意過來,看到她外套下的病服,眼睛都瞪圓了,但沒聲張,而鄔嘉葵隨著跟前的影子抬頭。
龍七看她。
看到她明顯哭過而紅腫的眼。
鄔嘉葵的姑媽顯然對把寶貝侄女卷進這件事的她有話要說,作勢就要過來,被老坪好聲攔住,鄔嘉葵慢慢說:「我不想他把人打死,我只能報警,虞朋死不足惜,但他不能為那種人攤上劣跡。」
抽了一下鼻子,看著龍七的眼睛:「但我不知道虞家會拿你的案子要挾,所以我要是不報警,他們就不會有把柄。」
……
「對不起,龍七。」
「沒關係,你做得很對。」
說前面三句話時的鄔嘉葵無比平靜,堅強。
然而龍七回了這句話後,她馬上低頭看地面,久久沒說話,而後手指抹了一下眼角,突然起身將她抱住,她因衝力往後退一步,鄔嘉葵的身子在抖,下巴埋在她的肩頸里:「我很慌,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那種事,報警是我唯一能想到可以阻止他的辦法,我擔心死了,他要是有事,我不會比你少難過的。」
緊緊抱著她,抱著曾經討厭得要死的情敵,變成唯一的精神傾訴對象,龍七的手撫到她肩上:「我知道的,是我也會那樣的。」
眼睛也稍許有點酸,而後聽到大廳門外一聲車子引擎響。
回頭,看到前後兩輛車停在局子門口,情緒下意識地收住,後一輛門開,下來三四個中年律師模樣的男人,一人到前一輛車旁開副駕駛門,然後,龍七就看到了無數次在靳譯肯家相框,以及白艾庭的校園網相冊里看到的人。
她提著包,高跟,立領白襯衫與柔軟高級的闊腿褲,下車後,抬手將隨風揚的黑色捲髮往後捋,五指穿過髮絲,細細的手錶與手鐲掛垂到手腕的中段,光滑亮麗的這麼一個人,沒有一絲歲月的痕跡,往廳里淡淡落一眼,隨後從車裡拿出一件男式的潮外套,掛手臂上,在三四人陪同下,目不斜視地往廳內來。
那件外套是靳譯肯的。
一行人走得不快,但偏偏像帶了風,他媽媽像是八十年代電影屏幕里走出來的人,溫柔卻強勢地來,將龍七的精氣神牢牢釘在原地,無所遁形,直到經過她面前,視線落她身上,步子放緩,一行人也才停下,她輕輕叫一聲:「阿姨您好。」
「伯母。」鄔嘉葵說。
在鄔嘉葵身上停留半秒,他媽媽的視線仍舊回到她身上,從她的病服打量到她的臉,閒庭信步地走近。
……
「沒想到,這是你跟我第一次見的方式。」
第一句話。
「虞家和我溝通過了,關於他們家那孩子的傷,以及那孩子的病。」
在龍七回話前,打斷,說的第二句話,尾音加重「病」一字。
「今天時間不寬裕,改天,阿姨再找你細聊聊。」
他媽媽說的第三句話,隨著語調,下巴朝她抬了抬。
這三句話里,什麼態度,什麼情勢,什麼結果,都擺得清清楚楚了,呼吸,連芍姿女士已經往該去的地方去了,而龍七在原地站著。
心口發虛。
這一陣虛一直持續到靳譯肯被帶出來。
隊伍龐大的一群人,班衛跟在他身後,班衛的經紀人立刻就擁過去了,而他在他媽媽的身旁,原本掛在他媽媽手臂上的外套現在穿在了他身上,他下巴口有傷,正皺著眉頭碰,被他媽媽拖住手,從包內拿創口貼,正要幫他貼,他抬眼看見龍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