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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臨時有事,要來這裡開會,來看看你過得怎麼樣。」爺爺看著譚躍的背影,皺了皺眉,「他這也順路?」
向思堯咬著牙胡謅:「對,我們同一個小區,同一棟。」
可是,譚躍可能是太擔心向思堯不認識路,走到那棟樓前,仍然不停止,還一起進了電梯,自然而然地按下了數字。
很明顯,電梯樓層只亮了一個,看到爺爺訝異的眼神,譚躍露出剛想起來的表情。向思堯只好又接著補充:「我們正好住同一層樓。」
還好,出了電梯以後,譚躍衝著向思堯偷偷指了自己房子的位置,就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向思堯鬆一口氣,帶著爺爺來到譚躍家的門口,用譚躍給的鑰匙開門。
——打不開。
再仔細一看,拿錯了,拿成自己家那把鑰匙了。向思堯又趕快換成正確的,這才開了門。
譚躍的家,果然如他所說,並不算大,只有一室一廳,裝修得簡約,也沒多少生活氣息,一看就是單身人士的住處。
爺爺總算滿意地點了點頭:「的確還不錯。房租負擔得起嗎?要不要我給你贊助一點?」
向思堯自然是說不用,爺爺已經習慣了他的拒絕,也沒再說什麼。
只是沒幾分鐘,爺爺又在廚房裡傳出不太愉悅的聲音:「你冰箱裡怎麼全都是酒??」
向思堯:「……」
他只能聽爺爺的話,找了個袋子,把酒瓶全都丟進去。甚至沒有一點迴旋的餘地,因為爺爺說要做好垃圾分類,先扭開蓋子,把酒全都倒進了下水道,只剩下空酒瓶。
爺爺看著向思堯沮喪的表情,也看出來了點什麼,終於停下了動作。
「算了。」他說,「你想喝酒,就喝吧。是我不該管那麼多。」
雖然自己真的不喝酒,但能減少點損失,向思堯也是很願意的。一關上冰箱門,轉身就看到爺爺坐在沙發上,像脫了力一般,甚至對向思堯說:「思堯,你也拿瓶酒過來吧。」
向思堯找了一瓶度數低的酒,又拿了兩個杯子,跟爺爺坐在一起。
爺爺一邊喝,一邊說:「我真是管得太多了,你都成年了,喝點酒有什麼問題。」
他很少這樣,哪怕是向思堯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都是精神矍鑠,對向思堯微笑:「你好思堯,我是程臨的父親,程立鈞。」
「程臨小的時候,」爺爺突然說起來,「有一次放學跑出去玩,很久沒回家,家裡人找他都找瘋了。等他回來,我把他衣服扒了,讓勤務兵看著他,在門外站了一晚上。」
向思堯借酒消愁,程立鈞也不是不能理解。程臨最近被抓,無論如何他都是向思堯的父親,這孩子本來就心腸不硬,總是會為爸爸的結局而傷心的。
他又何嘗不是,也正因為這樣,才會趕過來看一眼自己僅存的血脈過得如何。
「他,我是沒辦法救了。你要好好過,只要不違法亂紀,爺爺都不會阻攔你的。」爺爺猶豫了一下,繼續說,「如果跟合適的人定下來了,也告訴我一聲。」
向思堯依然像以前一樣,敷衍著爺爺,什麼都說好,絲毫沒有聽進去重點。
爺爺坐了一會兒,就說晚上要去跟老戰友們聚會,先走了。甚至不肯讓向思堯送:「你上了一天班,挺累了,放心吧,沒幾步路的。」
譚躍正在樓道里抽著煙,驟然間一個人影出現在身前。程立鈞表情嚴肅,問:「你叫什麼名字?」
「譚躍。」他馬上說,「我馬上要升律師合伙人了。」
程立鈞卻沒有再問別的,只是說:「房子裝得挺好的。」
說完,他便乘電梯下去了,電梯門關得很快,譚躍都來不及看清楚對方是什麼表情。
進門之前,譚躍先按了幾下去煙味的噴霧劑。剛一進去,向思堯就小心翼翼地說:「我剛剛扔了你幾瓶酒,你看看多少錢,我回頭還給你。」
「沒事,」譚躍說,「那都是給我朋友準備的,我從不抽菸喝酒,沒這些壞習慣。」
第10章
向思堯必須要承認,自己是個遲鈍的人。
比如他剛被倪姐介紹給李東銘,說李東銘家裡有個多的房間可以讓他借住的時候,李東銘拍著他的肩膀說:「你怎麼可能會找不到工作啊?長成這樣去當明星啊,到時候我來找你喝茶。」
要到很久以後,他終於想起來,把這句話和李東銘在稅務局上班聯繫到一起的時候,才明白這傢伙講了個冷笑話。
又比如,那個暑假,他跟譚躍剛見面,他很熱心地買了甜筒冰淇淋,遞給譚躍。看譚躍沒接,他又往前遞了遞,送到譚躍的眼皮底下,說:「你吃過冰淇淋嗎?下面這個脆皮也可以吃。」
譚躍笑了,說:「哦,原來可以吃啊,我都沒見過,以為這是紙筒呢。」
向思堯不知道譚躍那時在想什麼,反正他後來某天在大學的宿舍里午夜夢回,這件事猛然浮上心頭,簡直悔恨萬分,尷尬得牙齒都發酸。卻又找不到彌補的辦法,只能變成段子,講給陌生人聽,才能減輕一點懊悔的感覺。
觀眾們果然笑得開心,向思堯一走下來,李東銘就指著酒杯說:「你見過杯子嗎,可以喝水的。」
向思堯一坐下,他又說:「你見過椅子嗎,可以坐。」
「有完沒完。」向思堯喝了口無醇酒,「我就是那一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