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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這麼嫻熟,一伙人也打消了疑慮,盛顏挽留他們喝茶,項雲寰自然不會在陌生人的家中喝不知道什麼時候的陳茶,只揮手說:「算了,半夜三更喝什麼茶?你們趕緊拿了東西走人吧,朝廷和瑞王軍,不知什麼時候會打起來呢。」
「是,是。」君容與趕緊應道。
他們轉身便出去了,項雲寰聽到身後一個人嘖嘖羨慕地說:「娶到這麼漂亮的老婆,這男人真是夠有福氣的。」
「就是啊,這女人相貌這麼美,可是手卻常年忙家務,手指都磨粗了,真叫人可惜啊……我要是有這麼一個老婆,我每天端茶送水伺候她都願意!」另一人說。
「你看得真夠仔細的,盯著人家小媳婦從頭看到腳吧?」旁人一起取笑。
那人不服氣:「看人家漂亮小媳婦有什麼奇怪的?在這裡呆著沒女人,看母豬都是雙眼皮了!」
項雲寰終於忍不住了,回頭說:「好,什麼時候攻下京城,一人給你們分一個!」
「一人分一個這麼漂亮的?怎麼可能有?」眾人頓時大喜。
「不,是一人給你們分一頭母豬!」
在一片鬨笑聲中,眾人嘻嘻哈哈回到營中,項雲寰在歇息前,正看到軍中主簿走過,便隨口問:「瑞王那邊有什麼回音?」
主簿說道:「瑞王還沒有回應,不過我看朝廷最近頻繁地想要與瑞王接觸,他不會不知道,也許還在猶豫兩相取捨。」
項雲寰冷笑道:「他選擇朝廷有什麼好的,皇上又還沒死,他回去頂多不過做攝政王,就來還要費一番周折。若是和我們一起的話,他就可以堂堂正正攻下京城做皇帝了,多乾脆利落。」
主簿點頭,說:「而且,我聽說當初正是盛德妃與皇上設計,擒下瑞王,險些使他死於獄中,而將軍的父親,又是被盛德妃害死,盛德妃如今掌控朝廷,將軍與瑞王可稱是同仇敵愾,我看這盛德妃是必死無疑了。」
項雲寰頓時憤恨起來,咬牙說道:「朝廷出了這麼愚蠢的女人,也難怪如今變成這樣。」
主簿深以為然,點頭附和。
「這個盛德妃,又是什麼來歷?當今皇后是君蘭桎的女兒,而皇上登基時就在一起的元妃又受封了貴妃,怎麼在皇上出事之後,朝廷卻是由她出面來主持朝政?君蘭桎也真的肯點頭?」項雲寰又問。
「君皇后和貴妃都是軟弱的人,跟這位盛德妃不同。」主簿本就是朝廷中的人,是在項雲寰起事之後才投靠的,對朝廷這些八卦事,可謂了如指掌,聽他這樣問,便說:「盛德妃是天章閣大學士盛微言的女兒,不過她父親是獲罪之後死在任地的,更遑論什麼朝廷支持了,而且據說她年幼時受族人排擠,就住在京郊這百丈原旁。但就這樣的女子,在進宮的短短時間內就能晉升為德妃,自然心計過人,不可小覷啊。」
項雲寰皺眉問:「她以前也住在京郊?」
「正是,她是去年春天才奉召進宮的,據說微賤時也十分辛苦,雖然容貌驚人,但是年少時操勞,稱不上手如柔荑,所以差點因此被太后送出宮,不過後來還是留下來了,還能有今日,她倒是能抓住機會。」主簿說著,都有點佩服她了。
項雲寰愣了一下,突然轉身出帳,飛身上馬,對手下人大吼:「跟我來!那女人……那女人該不會就是她吧?」
在項雲寰離開後,盛顏和君容與坐在屋內,喝了幾口茶,等確信他們已經去遠,不會再回來了,才輕手輕腳地鎖門離開。
君容與看著她輕車熟路的樣子,忍不住問:「這裡……德妃經常來嗎?」
「這是我的家。」她說。
君容與愕然地睜大眼,看著她回頭,留戀地看著自己的家。
她的家,矮矮的院牆後,桃樹的枯枝探出,在夜色中,灰黑色的枝條根根招展。低矮的屋檐上,長出了稀稀落落的檐松,像一個個小小的寶塔,立在屋頂。
去年春天,瑞王尚誡,他就是站在這裡,看見了她。在高高探出院牆的桃花上,他們牆內牆外,兩相遙望。
然後,她也只是瞬間的迷惘而已,隨即便悚然一驚,將自己的目光硬生生轉了回去。
如果再有一次人生,如果能再選擇一次,她真希望沒有那場大雨,沒有那片桃花,也,沒有遇見那個人
——這樣,她的母親,就不會那麼悲慘地,早早離開人世。
在這個蕭瑟小院中,她和母親曾一起生活了五年,她們相互依偎著,熬過一年又一年,只想著要好好活下去,卻誰知,到她們已經不再擔憂衣食的時候,她的母親,卻因為她的錯誤,而死在那個人的手上。
還有,尚訓……
是啊,那個人,有什麼好顧忌的,他連自己的親弟弟,自己的親叔叔,都能輕易下手,何況是一個普通的民間婦人。
她轉過頭,低聲對君容與說:「走吧。」
君容與護著盛顏,兩個人好不容易才繞過項雲寰的兵馬營,向著瑞王那邊而去。
「在那邊!」旁邊忽然傳來一聲叫喊,在暗夜中驟然響起,盛顏嚇了一跳,朝君容與回頭的方向看去。
飛馳而來的三十餘騎,如同狼群席捲,向他們撲來。
「敗露了。」君容與低聲說,盛顏盯著那些人看了一眼,那些人都是慣於馬戰的,速度極快,幾乎與馬是一體的,隨馬蹄上下起伏,彪悍如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