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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月潤手上又用了些力氣,笑道:「秀一說的不錯。你若是再不聽話,我管保你生不如死。」
秀一終於還是伸手來拉她,卻又被結月潤一把打開,結月潤笑道:「她明日便要成為我結月家的人了,你不好再像從前那樣同她拉拉扯扯了,明白?」
青葉哭喊,雙手護住頭皮,身子往地下蹲,擺出一副死也不走的架勢,結月潤則大力拉她頭髮,二人一個拉一個掙,弓錦嚇得吸著涼氣,「啊呀呀,啊呀呀」地叫個不住。秀一給站在遠處看熱鬧的一個倭人使了個眼色,那倭人便上前道:「奧寺說有要事相商,已在艙房內等候大人多時了,大人可要去見他?」
結月潤一把甩開青葉,冷哼一聲,抬腳走了,弓錦趕緊也邁開小碎步跟在他身後去了。青葉歪坐在地上,伸出一隻手,等著秀一來拉,秀一操著雙手,無視她伸出來的手,悶聲道:「你這離間計莫要再使了,我保得了你一時,卻保不了你一世。再者,你與他成親後,我也不好再說什麼,頂多也只能使你少挨罵打幾下而已。」
青葉收了聲,止了哭,悻悻地縮回手,擦了把臉,自己從地上爬起來,問道:「那你送我回去總成吧?」
秀一便在前帶路,將她領到二層的一間小小艙房內,房內沒有床鋪,被褥等都疊放於地面上的一張草蓆上。秀一站在門口,看她入內後,悶悶道:「你今日暫且在這裡歇息罷,我去叫透子來。」
青葉伸手拉住他,將他拉入艙內,反手將身後艙門拉上,再抬手,便環住了他的脖頸:「秀一哥,我情願嫁給你。」
秀一怔了一怔,臉色變了幾變,將她的雙臂拉下,緩緩道:「莫要再說傻話了。義父已明明白白地將你許給結月了,義父之命豈可違抗?你是要我死無葬身之地麼?」
青葉不屈不撓地再次貼上去,環住他的腰身,臉靠到他的胸膛上,低低說道:「我並不是為了要與那個人作對才不願意嫁給結月潤;也不是因為他是倭寇海盜、做的是傷天害理之事而不願意嫁給他,而是有些人,你看著他的臉就知道,這樣的人,一輩子都喜歡不上。秀一哥,我不喜歡他,我不喜歡結月潤。」
笑了笑,又道:「你只怕早就喜歡我了罷,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從前,我的衣裳晾在外頭,是誰時常偷走藏起來,又裝模作樣替我找來著……秀一哥,結月潤怎麼對我,你也看到了,你寧願看著我去死也不願意要我麼?」
秀一身子輕輕顫慄,搖頭道:「你死心罷,青葉,且不說我出身下賤,不敢宵想覬覦義父的女兒;而身為武士,我生平最為信奉的便是武士道,武士道的忠義克己又豈能容我作出這種醜事?為了義父,我連死都可以,又怎會做出使他老人家失望之事?」
青葉笑:「我才不信你的這些狗屁的忠義克己,你明明心裡喜歡我來著,只不過是生性軟弱,不敢同他們作對罷了……你若是非說不再喜歡我,那你敢將懷裡的東西取出來給我看麼?」
☆、第43章 褚青葉(四十一)
秀一漲紅了臉,喝道:「放肆,這些只是我給透子等人買的——」話音未落,青葉的手已伸到他懷裡去摸出幾個紙包來,有五香豆,也有鹽炒瓜子。
青葉哼笑兩聲,幾乎要問到他臉上去:「透子的口味怎麼同我一樣?她也喜歡鹽炒瓜子和五香豆麼?」
秀一窘迫,伸手過來搶,左手的一隻手腕卻又被青葉一把撈住細看,他的左手掌赫然少了三根手指頭,只餘下拇指與食指。另外三根卻被齊根斷掉,傷疤還新鮮的很,成色跟結月潤臉上的傷疤差不多。
青葉問:「是那晚傷到的麼?」又輕嘆一聲,「你瞧,你為我本已傷到了腿,又因為我被砍掉三根手指,卻絲毫也不恨我,反而還記著買我喜歡吃的東西給我,這不是喜歡,又是什麼?」
秀一生氣,大口喘著粗氣,偏喉嚨哽住,說不出話來,一把搶過她手中的那的幾個紙包,大力一甩,將她甩倒在那堆被褥上,再也不看她一眼,大步轉身離去。
青葉心灰意冷地捧著臉想了一回事情,不知不覺地便歪倒在被褥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再醒來時,艙房內多了兩個人。透子與弓錦二人正跪坐在門旁低聲說話,她二人手中各抓了幾粒鹽炒瓜子左看右看。透子道:「漢人真是奇怪,這種東西也有人吃。我在老家時,看到過松鼠吃這個玩意兒,明明不是人吃的東西……」
弓錦笑道:「味兒倒不錯,吃著也香,只是剝起來太費事了,我好不容易才留起來的指甲都剝得裂開來了。」說著話,又費力剝開一粒送到嘴裡去。
透子便也學她的樣子去剝,總也剝不開,一個不耐煩,將手中瓜子都丟了,拍拍手道:「誰有這功夫去剝,不吃了。漢人真是又怪又饞,我聽秀一大人說,這天底下就沒有漢人不能吃的東西……」
弓錦道:「嗯……又香又脆,真美味。你去哪裡找個小剪子來給我用,我指甲生疼。」
透子沒好氣道:「你自己去找,不要指使我!我還要看著這一位呢,秀一大人交代了,要我好好照看她,怕她一錯眼便要作出什麼傻事來……我瞧著她面相倒伶俐得很,誰料腦子卻糊塗,身上流著咱們大和人的血,卻非要自不量力地同潤大人對著幹……」
弓錦便道:「也不能怪她,聽說她母親是漢人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