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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兒駐足,問:「叫我做什麼?」看文海一行人站在茶館前站住不動,遂指點道,「若是去茶館喝茶,進去便是,他家這個時候已經開門了。不過,他家的茶不怎麼好喝。」聲音比之適才罵貓時更為柔婉清澈。
文海看著她笑,接了一句:「哦?是麼?」
那女孩兒見文海言語溫柔,面目可親,便又熱心地多說了一句:「這茶館裡的龍井及大紅袍等茶一概不能喝,只有茉莉花茶還能入口。」
文海噗嗤一樂,問:「你是怎麼知道的呀?」
女孩兒也笑:「因為是這茶館裡的夥計自己跟我說的呀。」看著冷冷清清的一個人,一開口笑,便露出一顆調皮的小虎牙,人也跟著靈動活潑了起來。
文海回頭對奶娘笑:「怪道,若我是男子,也要愛上她的。」
奶娘看她一身尋常的打扮,還有些不相信,從文海身後轉出來,上前兩步,往她臉上覷了覷,試探問道:「姑娘,你是誰家的孩子呀——」
文海擺手笑:「奶娘不用問了,我要找的人就是她。」
青葉起初還未聽懂眼前這女子的話,仔細思索了一番,面色不由得變了一變。想過千百種某一日和他王妃見面的情形,卻沒有想過忽然一日會被人家找上門來,想轉身逃回去,又怕人笑話,定了定神,輕聲問道:「你找我作甚?你是他——」
文海點了點頭:「是。我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上前攜了青葉的手,笑喚了一聲「妹妹」,道,「妹妹恕罪。我早前就知道有妹妹這麼個人了,只是一直都不得空來瞧瞧你。恰巧他這一陣子要出遠門辦差,我閒在家中無事,便過來看看,再接你回咱們府中。」
青葉將手掙出來,搖頭道:「我不去你們府中。」
文海笑道:「這些話先不急著說……咱們走了些路,正腿累,能否到妹妹那裡討口茶喝?」
青葉為難,思索片刻,終是點了頭,將一行人引往胡同深處去。文海一路絮絮問她的名字,年歲幾何,是哪裡人,家中父母可還健在等。青葉只與她說了是餘姚過來的,又對她說了名字與年歲,其餘一概不答。文海倒也不生氣,奶娘當她是恃寵而驕,不由得惡向膽邊生,暗暗咬了幾回牙。
☆、第102章 侯小葉子(三十九)
青葉推開院門時,無事從不露面的看門人不知從哪裡轉了出來,將文海一行四人攔在門口,問道:「小娘子何人?可是走錯了地方?」
文海倒也不惱,只笑道:「我是你家王妃。無需擔心,我只是來討一口茶喝而已。」
青葉輕聲道:「請王妃進來罷,是我帶王妃過來的。」
看門人狐疑不定,並沒有即刻磕頭行禮,而是急急轉身去找夏西南與雲娘。
雲娘在後院井旁洗衣裳。青葉去了胡同口看貓,夏西南無事做,閒不住,見院中落了許多桃花瓣,便拎了一把掃帚去掃地。才掃到屋山牆,聽得門口有人說話,急忙跑過去瞧,一見是文海,霎時白了臉,也顧不得多想,將掃帚一扔,疾步上前行禮。雲娘也被看門人喊過來,曉得文海是王妃,便上前行了大禮,起身時,不動聲色地將青葉護在身側。
文海捂著嘴又是一陣樂,指著夏西南問青葉:「妹妹可知道他是誰?」
青葉無心多話,直截了當道:「夏西南。」
文海道:「是夏西南不錯,但他也是咱們府中的副總管,平常在咱們自己府內吆三喝四,威風八面的,誰料到了你這裡,竟然連地都能掃了……唉,殿下他這個人,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好了。」搖頭笑嘆個不住,笑得連眼淚水都迸了出來。
青葉倒不明白總管為何就不能掃地了。懷玉每回過來,她都會下廚煮飯菜做羹湯,無事時也幫著雲娘做些瑣碎事情;即便是懷玉,也時常被她差遣做些活兒,去後院折折花拔拔蔥的。青柳胡同內的人對此都習以為常,並沒有人覺得哪裡不好,也沒有人說她不對。
文海又指著夏西南半真半假地斥責:「昨日我送他出門時,看你假模假樣的跟在他旁邊,還以為你也要跟著去關東呢,卻原來是障眼的法子。你撇下他,他衣食住行無人照料怎麼成?你也放心?」
夏西南躬身到底,口中稱罪,連連道:「王妃請回,此處不是王妃該來的地方!若是出了差錯……將來臣等死無葬身之地,王妃請回——」
文海哼一聲,再也不看他一眼,攙著青葉的胳膊徑直往裡屋子裡去,走了兩步,突然回身,沖悄悄往院門外溜的夏西南揚聲喝道:「夏總管哪裡去?我又吃不了她,我今日只是來認認門,說說話而已!快休要作出那等鬼鬼祟祟的樣子叫我瞧不上,去把院門關了!」
夏西南叫苦不迭,只得慢慢回身,挪到門口留神聽屋子裡的動靜。文海的奶娘怕他溜走,便叫兩個使女一左一右將他夾在中間,叫他動彈不得。
文海落了座,等雲娘上了茶,伸手接過一盞,一面環顧屋子裡的擺設,點頭嘆息道:「果真是極清淨極雅致的一處地方,最最妙的是暗合了你的名字,怪道他要將你藏在這裡。」吹一口茶盞的熱氣,自失地笑笑,「我起先還當人在城外的莊子裡,帶著人跑去東遊西逛的,暗暗找了大半個月。」
青葉不知如何接她的話,便坐在下首默默飲茶不語。文海又同奶娘及雲娘笑道:「你們都出去,我同妹妹說兩句體己話。」將人遣出屋子後,便拉著青葉的手絮絮說個不住,說:「若是叫我住到這胡同里來,我也不覺得委屈,比起咱們王府,這裡才像是過日子的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