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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葉便作出恐慌的樣子出來,搖頭道:「不用,不論借哪個使喚女孩兒的衣服給我穿都成。」
夏西南才要跟她說三殿下的居所內連蒼蠅也沒有一隻母的時,懷玉已經將她拎到馬上,兩隻手臂將她環得鐵緊,雙腿一夾馬腹,立時疾馳而去。
當晚,青葉便在懷玉書房隔壁的一間空屋子安頓了下來。本來看他樣子,像是有許多下流話要說與她聽似的,奈何劉伯之已在他書房內等候多時,他只好將她放下,放她之前,似乎又嗅了幾下她的脖頸與頭髮,害得她身上的雞皮疙瘩與寒毛輪番現身,此起彼伏。
草草洗漱後,換洗衣裳自然也是借不到的,她只得委委屈屈地穿上夏西南給她拿來的一身尚未上身的新衣。衣衫分明是男子的,又長又大,她穿上後只能拎著褲腿走路,否則就要絆腳。
她這邊廂才梳洗收拾完畢好,夏西南便過來傳令道:「殿下叫你做些宵夜送到書房去。殿下要與劉先生議事。」
她昨夜未能睡好,今日又親眼看到懷玉在她面前生生削下一人的手臂,受了天大的驚嚇,現在心裡一松,人便覺著睏乏得不行,眼皮都有些睜不開了,遂打著哈欠同他商量道:「我已準備睡下了……要不,明日一日三餐都包給我,可成?」
夏西南陰陽怪氣道:「咱們殿下說了,你這人不同常人,一個字,怪!必定要想法子推脫的,因此有一句話要送給你。」
青葉便問:「什麼話?」
夏西南便又拿腔作調道:「殿下說了,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而救命之恩,便該以身相許,如若不願,那只能以宵夜報之——若是你願意以身相許,殿下今晚便為你留門。否則,廢話少說,趕緊麻溜地去灶房。」
一番話說得再合情不過,再合理不過。青葉只得強忍住困意,麻溜地去了灶房做宵夜。
趙四六正在灶房內燒熱水,見有人進來,乍一看打扮,還以為是新來的小公公,再四地往青葉臉上瞧,青葉沒好氣地凶他道:「看什麼看!」
趙四六這才看清是七里塘人家的褚青葉,頓時驚得張大了嘴,不能言聲。青葉不睬他,自顧自地翻看食材,灶房雖不大,但食材卻齊全得很。她便挑了一些鮮蝦並泡發好的香菇、小青菜等,再卷了袖子剝蝦皮。蝦剝好,再將香菇去柄,青菜僅掐下最嫩的菜心,再混在一起剁餡兒,加作料拌勻後,再去和面,擀麵皮。手腳麻利,一氣呵成。大半個時辰後就已捏出出幾十隻小巧可愛的蝦肉餛飩來。
趙四六在鍋灶前越看越擔心,最後惶恐控訴道:「褚掌柜的,你說你飯館開得好好的,非要跑來搶我飯碗!你為人不能這樣不地道!我包吃包住,一個月有三兩銀子工錢不假,我的這份工,活少錢多多離家近也不假,但咱們鄉里鄉親的,你又怎麼好意思來搶我的飯碗呢?」
☆、第19章 褚青葉(十七)
青葉失笑,不知道怎麼跟他說才好,也不耐煩同他囉嗦,只管一言不發,自顧自地敲了個雞蛋,攪開,攤了個蛋皮,切成絲,放到一旁,再往鍋里添水,撒了一把蝦皮並撕碎的紫菜絲進去,水煮開了,下餛飩。
趙四六越說越悲:「我家裡上有老母,下有家小,一家子六口人都靠我這三兩銀子吃飯。不錯,你手藝比我強上那麼幾分不假,但是你把我擠走後,你良心上可能過得去?我問你,你良心上可能過得去……」
青葉忙自己的,趙四六依舊嘮叨個不住:「若是你砸了我的飯碗,我到時就帶一家老小住到你家裡去——」餛飩已煮好,青葉往湯里撒鹽,盛碗。他又忍不住插嘴道,「你還沒有嘗鹹淡。」
「我不嘗也知道。」青葉盛出兩碗,將蛋皮撒到餛飩上,這才算大功告成。她伸了個懶腰,向趙四六道,「煩請你將餛飩送到書房去。」
趙四六忙止住嘮叨,搖頭道:「殿下的書房我如何進得?往常都是有人來端,我只管燒,不管送。」
青葉探頭出去瞧,書房內燈火通明,然而卻沒有人走動,自然也沒有人來端。青葉無奈,只得自己用托盤端了送往書房,還未到門口,便聽裡頭有人說話。
一個激昂的男子聲音道:「……此人可惡之至,雖與殿下書信來往多日,又於書信上煞有其事地討價還價,殿下已儘可能應下,然而對於何時歸順卻又絕口不提,臣已質問他多次,他只管避重就輕,沒個準話……殿下,鄭四海那廝委實太狡猾,臣以為,萬萬不可留他活命——」
青葉端著托盤,怕碗裡的湯水潑出來,只能輕手輕腳地行走。到了書房門口,還是沒有近身伺候的人過來接她的托盤。她環顧四周,一個人影子也沒有。只聽內室里懷玉接道:「鄭四海生性多疑,短短時間內不敢相信朝廷,對我存有戒心在所難免,此人熟讀兵書,是個難得的人才,若能是歸順朝廷,為朝廷所用——」
那聲音激昂的男子猶不死心,爭辯道:「他為禍多年,手下又都是些亡命之徒,殿下今日縱容他,他日必成後患……」
「先生多慮了,」懷玉朗聲一笑,「海上盜賊唯有鄭四海一人機警難制,其餘人等皆是鼠輩,不足為慮——」
「倒叫我好等——」夏西南揉著眼睛,不知道哪裡偷偷躲懶,這會兒才睡醒,見青葉已一腳跨入書房門內,忙過來慌裡慌張地接過托盤,說道,「你快快下去!」吐了吐舌頭,又悄聲叮囑她道,「殿下書房重地,等常人不可入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