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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海幾乎要哭昏過去,又跪求:「求你給她……給我奶娘一個痛快,莫要打板子折磨她,叫她受這皮肉之苦!」

    懷玉笑了一笑,睨著她道:「你若再敢多嘴一句,我便叫你也去觀看,如何?」

    奶娘被拖出去綁在院中的樹上生生杖斃,因為嘴被塞起來了,便是連慘呼痛號也不能夠,痛昏過去後,便被冷水澆頭,痛到極處時,眼內充血,眼睛鼓出眼眶老高,到後頭,流出的淚水也帶了些許的淡紅顏色。文海從趙家帶過來的陪嫁使女等人則被逼在旁觀看,眼睜睜地看著奶娘被打得皮肉綻開,血流成河,直至斷氣。

    文海被軟禁,身邊跟著的人被換了一個遍。被關起來之前,懷玉冷笑問她:「趙四兒,你招致這樣的禍端,卻還能留的一條命在,好好地做你的王妃,你可知道是為什麼?」

    奶娘死了,文海的命也丟掉了一半,其時披散著頭髮,腫脹著眼皮,已不成人形,狀若女鬼,口中喃喃道:「我如何不曉得?我如何不曉得?我當然曉得。」

    文海當然曉得。她還能留的一條命在,還能好好地做她的王妃,這一切,都是因為回門那日,她父親趙獻崇對懷玉所說的那一番話。

    回門那日,趙家廣設華宴,款待新婿三皇子懷玉。宴會罷,趙獻崇將懷玉請至內室小憩,待懷玉落了座後,他忽然屈膝跪倒,連連叩首,涕淚交流地說了一番話。說老臣知曉殿下心內必然是不願意與先皇后一族聯姻的,但既已與小女成了親,請善待小女四兒,老臣及犬子今後自當聽候殿下差遣,願為殿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云云。  

    懷玉便笑,起身拉趙獻崇的手,道:「趙大人何出此言?本殿下卻有些聽不懂。」又道,「趙大人想來是酒喝得過了頭,這回也就罷了,下回休要再說胡話了,須知禍從口出,須得慎言,若是叫人聽見,傳了出去,對你我都是麻煩。」

    趙獻崇死活不起來,道:「殿下忘了?老臣席間並未飲酒。老臣此生只得一女四兒,如何願意拿小女來開玩笑?老臣所言句句是真,也知曉殿下非池中物,是以有此一說。老臣雖然姓趙,但心中所掛慮的非是趙氏一族的昌盛,而是小女四兒一生的安好。只是殿下要怎樣才能相信老臣?」

    懷玉便冷冷發問:「本殿下為何要信你!又要信你些什麼!」

    趙獻崇上前拉住懷玉的衣袍,道:「殿下只怕還不知道罷,成親前一日,陛下曾將老臣召至宮內,與老臣說了一番話……」

    懷玉不快,掙脫趙獻崇,欲要奪門而出,文海從屏風後三兩步轉了出來,與父親並排跪在一起,在他身後道:「沖元散人在殿下面前提起為太子殿下沖喜的那一番話……那一番話是因為趙家送去重金,請他在陛下面前提起並促成此事的……」

    懷玉果然身形頓住,慢慢回身,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她垂下頭,聲音裡帶著卑微,帶著渴求的顫慄:「是我求我父親去找沖元散人的,我這樣做,我這樣做……是因為我想要嫁給你。因此,」再次抬頭看向他時,眼內已飽含了淚水,「因此請殿下,請你信我父親!」  

    懷玉很快就恢復了他慣常的鎮定自若的姿態,哦了一聲,踅身返回,不慌不忙落了座,饒有興味地深看文海兩眼,隨即勾起嘴角,慢條斯理地笑問趙獻崇:「那你說說看,我成親前一日,陛下對你說了什麼?」

    十三四歲時起就開始做的綺夢,一做就做了這許多年。這幾年裡,無有一日不曾想到他,不夢到他;無人處念他的名字給自己聽,寫下他的名字偷偷塞在荷包內,放在心口處;聽人說起他的名字時,沒來由的,臉就會變紅,心不是狂跳,便是漏跳。

    親戚家的一眾女孩兒談及京城內的王公子孫時,自然也會提到他。她們說他風流放蕩,說他心狠手辣,說他雖然身份貴重,相貌俊美,然絕非良人,若是如同先頭的王妃一般不為他所喜,保不齊也要死於非命。她們不厭其煩地向同伴打聽誰家兄弟上一回見著他時的細枝末節,翻來覆去說著他的壞話,每提及到他的名字時,卻無一例外地都會面飛紅霞,目光熠熠。她心內極其厭惡旁人提及他,不願他被人這般議論,卻又回回都豎著耳朵凝神細聽,生恐漏過關於他的每一件小事。

    如此期許了許多年,耽誤了許多年,叫父母憂心了許多年。直到二十歲頭上,這綺夢一朝得以成真,心內的得意與喜悅無法描述,難以言喻。喜悅到聽人傳說他親口說出趙家小姐非弱質女流,甚合他的心意時,幾乎要飛了天,連走路都像是在騰雲駕霧;人在旁邊說話時,聽著很遠,又像是很近,總也聽不清,記不住。  

    然而千算萬算,卻忘記了世上有人心不足蛇吞象這一說。起先想著若是能時常看到他便好了,後又想,若是能嫁與他,此生便再無憾事了。及至真的嫁了他,發覺他的心不在自己這裡,便又想要他的心。

    心機費盡,卻弄巧成拙,惹出了亂子,招致了禍端,最終演變成了眼下的這個局面,連最為親近的奶娘都賠了進去。

    皇帝本對他有些忌憚,重用他,卻又處處提防著他。他與她,與趙家,與不知那個到底是真是假的褚家小姐,將來也不知能落個什麼下場。

    懷玉臨走前對她冷笑復冷笑:「你知道就好。至於你今後能否留得一條命在,能否一輩子跟著我侯某人……一切看你父兄如何行事罷。」言罷,再不看她一眼,出門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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