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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葉將筷子一摔,捂住耳朵,尖聲嚷道:「哎呀!我的魂又要丟啦!」
懷玉失笑,卻也不再言語。青葉雖叫他譏諷嘲笑得羞愧不已,但卻也找到與他吵架時的制勝法寶,心中不免得意洋洋。
夏西南坐在角落裡食不知味地扒著米飯,心裡還是糊塗:那小諸莊沒有三四十歲的老男人,年歲相當的十幾二十歲的小後生不是還有許多嘛,侯姑娘是不是眼神不太好,沒有瞧見?
飯畢,眾人於揚州城內走馬觀花,夏西南又殷勤講解,青葉聽得兩眼放光,心道,怪道侯懷玉這廝要說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了。這揚州城果真是好地方,熱鬧繁華不遜杭州,若是能在這裡落腳,將來盤一家小小店面,開家飯館,高興了便做個小生意,不高興了,便關上店門,逍遙自在度日。如此,豈不是好。
晚間,又借宿與城中一家財主的家中。這家人家姓花,是個家道已然中落的財主,為補貼家用,便將原先的一個別院騰出來,專門賃與有錢的過路客商暫住。別院不大,也有正房加廂房十數間。院內花木扶疏,翠竹掩影,雖是一個落魄的尋常財主,卻也將這院子收拾得雅致非常。
懷玉住了正房,青葉住了東廂房,其餘人等則住西廂房。又因懷玉對這小院頗為中意,便命夏西南將伙食也包給了花家。花家收了銀子,便與夏西南講定,到了飯時,花家的廚娘便帶了菜蔬到別院內的灶房內煮飯燒菜。
青葉這幾日已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次日又起了個大早,在院子裡溜達一圈,便去灶房看廚娘燒了什麼。才從灶房裡出來,便見懷玉也起了身,且一派風流富家公子的行頭,穿紅掛綠的,看著騷包得很。青葉這才想起,他說過到了揚州城後第一件事便是要去逛花樓來著。
因這懷玉這一行人花錢大方,花財主便打發兒子花少爺親自來看各處可有不妥,客人在住宿上可有不便,廚娘燒的飯菜可還合口味等。
花少爺也是個妙人兒,今年方一十七歲,因為生的面白如玉,人也風流,因此人送外號花玉郎。這花玉郎整日裡走馬觀花,不務正業,他家家道中落,其中就有他的大半功勞。又因為他對自己的相貌頗為自負,一般女子便入不了他的眼,揚州城內的花樓里雖有他的乾姐妹無數,但他自己卻是至今也未有定親。
花玉郎才一進院門,便瞧見倚在灶房門口的一株枇杷樹上微微愣怔想著心事的青葉,小心兒便猛地一跳,一時間心動神搖,不能自已,忙悄悄退到門外去,理了理衣裳,掐下門口的一朵月季花,小心地簪到頭上,這才邁著方步,踱進院門。再進來,見才剛倚著枇杷樹的佳人已進了灶房,正與廚娘閒話。花玉郎心跳如雷,卻還要將風流少爺的派頭做足,再自報家門。一問,原來這佳人竟比自己大兩歲,心中大樂,便拉著青葉認乾姐姐。
懷玉要出去浪,便吩咐早些上菜上飯。還是老規矩,青葉與他一同用飯。二人相對無言,青葉只管悶頭吃飯,懷玉笑了幾下,想要說話,想想還是算了。正吃著飯,花玉郎探頭探腦地找了來,還未進門,便被侍衛攔住,他便柔聲柔氣地扯著嗓子叫:「侯姐姐,侯姐姐,你出來,我有話同你說。」
青葉想著等下可向這花玉郎打聽些事情,卻見懷玉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怕他趕人,便眼巴巴地看著他,懷玉見她發急的樣子,失笑道:「去吧,去吧。」青葉眉花眼笑,趕緊擱下飯碗跑了去。
在一旁伺候的夏西南忙道:「殿下,你看看那花家少爺,風流得不像話,要是……可不大好。」
懷玉微微一哂,沒有說話,看樣子顯然是沒有將花家少爺放在心上。待用罷飯,他自帶了人出門去逛花樓。臨去之前,見青葉正笑語晏晏地與花家玉郎在枇杷樹下嘰嘰咕咕地說著話,聽得花家玉郎問道:「你三表叔這人派頭怎地這般大?他的隨從看著都跟凶神惡煞似的,嚇人得很,他家是做什麼的?」
但聽青葉甜甜答道:「我三表叔這人是個混混,向來不正經,那些隨從都是他的打手爪牙。他家開著豬肉鋪子,是靠殺豬賣肉發家的,他此番便是販豬去京城賣的……」
三表叔的身形登時頓住,面色鐵青,在風中僵立了許久,想來是怕耽誤了去逛花樓,最終還是咬著牙默默走了。
待懷玉走後,青葉便收了臉上笑容,一本正經向花玉郎打聽買賣房屋事宜,花玉郎又驚又喜,忙問:「你要留在咱揚州城?你不用同你表叔一起進京麼?」
青葉少不得要編些「因家中父母雙忘,因此跟著表叔去京中投親,可是近來得到消息,京中的親戚已經搬到別處去了。又因為自己是江南人,怕到北地去水土不服,且手中還有些銀錢,便想著要在這揚州城內安家」的話來給他聽。怕人家日後要欺負她一個弱女子,便又胡亂說揚州城內也有一兩家親戚,等買好房屋後再去慢慢尋訪云云。花玉郎果然全信了,熱心地把他老子花財主也喊了來給青葉出主意。
花財主對她的一番話卻是不大相信,但此人做了大半輩子的生意,為人最是圓滑,事不關己的,一律不多嘴發問,當下沉吟道:「侯姑娘若是誠心,我這別院便賣與你,如何?」因近日缺銀子花,這別院的生意又沒有保證,還得時時派人看管收拾,是以早就想賣掉了,只是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