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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西南已得知懷玉抗旨並被罰跪於成事殿一事,正在憂心煩惱,卻不得不耐著性子應付她:「我午時出去餵貓,明明還在的呀?想來是跑出去玩兒了,等餓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的。姑娘不必擔心!」
青葉不放心,又喊了雲娘一同出去找貓。雲娘恰好無事,便與她兩個出了胡同,一個往左,一個往右,找貓去了。
青葉把一條翰林街都走遍了,也不見青官的影子,心裡空蕩蕩的,便哭了。
雲娘知她愛這貓,若不是懷玉,早就抱回家裡養了,遂勸說:「貓本來就性子野,與狗兒不同,總也養不熟,說跑便跑了,狗兒養得久了,打都打不走。知道你愛貓,不妨等殿下回來,與他商量商量,到時咱們在家裡養兩隻,可成?」
青葉抽抽搭搭道:「我不要旁的貓,我只要我的青官!我青官若是叫人家逮走吃了可怎麼好?」
雲娘作嫌棄狀:「貓肉誰要吃?貓肉誰要吃?不許胡思亂想,快跟我回去。」
青葉不依,站在胡同口捧著臉抽抽搭搭地哭。哭了許久,又訓斥玉官:「我青官去了哪裡了!?青官跑了你也不知道麼?你怎麼這樣傻,連青官都看不住的?你同我說,我青官到底跑去哪裡了!可是你搶它飯食,把它欺負跑了?」
雲娘失笑:「玉官知道個什麼?怎麼好怪玉官?」
夏西南遠遠地聽見動靜,忙忙出來,見她正哭的厲害,不由苦笑道:「姑娘哎,你趕緊止住。我多叫幾個人過來給你去找還不成?若是找不著,我賠你十隻八隻更好的!」言罷,招手從天山茶館裡叫出來幾個人,告知眾人青官大致的花紋顏色,四下里找貓去了。適才要去翠花胡同的那兩個人竟也在。青葉看得目瞪口呆,倒忘記了哭。
正與雲娘站在胡同口等消息,忽見有個五短三粗的男子拎著個包袱從街東頭慢慢走過來,日頭已落下去了,他卻還頭戴斗笠,將臉遮住了大半。青葉一見著那人身形及一身打扮,心裡忽然就是一跳,沒來由的就有些害怕起來,忙忙拉了雲娘的手,道:「咱們回家裡去等罷。」
那人直直地走過來,站定,沖她二人背影問道:「姑娘請留步,敢問姑娘可是藤原青葉,藤原小姐?」
雲娘豎著耳朵也並聽懂那人說的是什麼,只聽到他嘰里呱啦說了一句不知哪裡的蠻話後,青葉便手心忽然冒汗,身子也簌簌地發起了抖,遂回身斥責道:「你是誰!胡言亂語些什麼!當心我叫人來打你一頓!」
那人不理睬雲娘,只看著青葉的眼睛道:「在下八木大雅,此番率使團前來中原朝貢,來時受藤原大人所託,道是務必要將小姐接回去。請小姐早作準備,在下等不日將啟程返國。另,結月大人也叫在下代為問好。小姐安好?」言罷,略一躬身,雙手奉上包袱。
青葉發傻,手就不聽使喚地伸過去將那包袱接住了。雲娘見她眼睛失了神,身子抖得厲害,看樣子嚇得不輕,忙慌張叫喊:「夏西南——夏西南——」
夏西南帶人回來時,那八木大雅已然轉身走了。青官終是沒能找回來,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但青葉也沒有心思去管這些了,自回到屋子後就將人趕出去,獨自坐在屋內出神發怔。
雲娘隔著窗子問:「晚飯做好了,姑娘出來用一些?」
青葉木然道:「好。」卻坐著不動。
雲娘又道:「姑娘若是心裡頭煩悶,吃不下飯,且開開門,我給你送些羹湯進去,好歹喝幾口湯水再安置。」
青葉小聲應道:「好。」任雲娘在外頭怎麼勸說,她只答應一個好,始終坐著不動。
直枯坐了許久,終於熬不下去了,不願意打開門,只隔著窗子有氣無力地問:「夏西南在麼?」
夏西南在窗外道:「在。」
青葉捂住臉小聲地哭:「煩請你去皇陵同他,同我三表叔說,說我遇見了壞人,心裡害怕,叫他回來看看我。」
夏西南低低道:「這些無需姑娘吩咐,放心,我適才已叫人想法子送信去了……殿下今日不在皇陵,現人在宮內,眼下還未出宮,想來是有事絆住了。待殿下出宮後,必會來的。」
青葉點點頭,心下稍安。轉眼又想起青官,心裡難過得不行,捧著臉哭個不住。
夏西南問:「……姑娘包袱里是什麼?不妨交給我,我拿去丟了。」
「好。」青葉答應了一聲,卻不動,半響,回身看看丟在床腳下的包袱。她從接到手裡便知道了。又是一身吳服。
褚良宴被召進皇帝的寢殿,到得皇帝的榻前,皇帝坐起來,笑道:「褚卿這兩日看著憔悴了些。既然告病在家,怎麼沒好生將養?」待他行了禮後,吩咐左右賜茶賜坐。
褚良宴坐定,皇帝道:「咱們君臣許多年,朕也不與你繞彎子了,如今國本已殤,朕也自覺時日不多了。今日召你來,是想聽聽你的心裡話,因關乎國本,你無需顧慮,大膽直言便是。」目光淡淡從他臉上掠過,緩緩道,「朕欲廢長立幼,恐礙於理法;欲立世子阿章,爭奈三郎執掌軍務多年,軍中他的心腹不知凡幾,朕又恐日後生亂——」
褚良宴重又離座叩首,道:「陛下立心公正,臣所深佩,陛下請明詔立儲便是,臣並不敢越俎妄瀆!」頓了一頓,又道,「皇子皇孫皆是國本不錯,但自古以來便是有嫡立娣,無嫡立長;而廢長立幼,乃是取亂之道,陛下三思!若憂三殿下一黨權重,日後可徐徐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