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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差一個節目的時候,向陽才提著他的吉他琴盒離開了。
「下面,有請高二(十)班的向陽為我們帶來——Don’t Look Back in Anger!」
聽見主持人播報,唐鈺詫異說:「他不是唱民謠麼,他不唱《烏蘭巴托的夜》了?」
傅禹沒說話,只望著舞台。
昏暗舞台升起薄薄煙霧,隨著琴聲響起,燈光漸亮,向陽一邊彈吉他一邊來到立式麥克風前,他一頭金髮,白襯衫松松垮垮,紐扣解開到第三顆。全場掌聲雷動,隱約還有少女的尖叫聲。
「Slip inside the eye of your mind
Don\'t you know you might find
A better place to play
You said that you\'d never been
But all the things that you\'ve seen
Slowly fade away」
(窺視你的內心/你知道嗎,你或許會找到一個更美好的地方/你說你從未去到那裡/但你所見到的萬千事物都逐漸褪色)
簡覓夏晃了晃手中拉罐,只剩最後難以喝淨的一口了。她抬起手機,拍了張照片發彩信過去。
路溫綸說,他老年機,只能看到大字。
簡覓夏說,抱歉,本來你可以唱歌的。
轉瞬,電話響起。
除了那天向陽逕自撥通路溫綸號碼,他們還沒有講過電話,簡覓夏頗有些慌張地接聽,「餵?」
路溫綸沒說話,咳嗽了一聲。
簡覓夏以為教室里通訊不佳,起身走出去。
電話那端卻響起了略微沙啞的歌聲。
「攔路雨偏似雪花,飲泣的你凍嗎,這風褸我給你磨到有襟花,連掉了跡也不怕……」
簡覓夏步履變緩,生怕碰到什麼發出聲響似的。
沒開燈,室內走廊沒有多少光亮,簡覓夏背抵教室外牆。一半牆面貼了瓷磚,手心觸及冰涼,心翻騰得讓人疑心在滾水裡。
「誰都只得那雙手靠擁抱亦難任你擁有,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著雪路浪遊,為何為好事淚流,
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我便化烏有。
-完-
第二十三章
◎太悶了,缺氧◎
簡覓夏覺得這歌太短, 還沒聽夠就結束了。或許金曲就是要短,才能讓人一遍一遍再聽,聽到自己也會唱了。
「粵語歌很難唱……吧。」那邊歌聲停了, 簡覓夏靜默半晌才擠出這麼一句話。
隔著電話簡覓夏也能察覺路溫綸極其無語,腦門上可能冒出了個井字。
「白痴。」
簡覓夏還嘴,「哪有人一言不合就唱歌的, 話費不要錢啊, 神經。」
「哦, 我忘了, 你話費超標被罵了。」
「也不是罵……」簡覓夏微微鼓腮, 「反正賴你。」
「正反賴我。」路溫綸輕嘆,語氣無賴。
「可是, 快要考試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看我媽心情吧, 感覺這兩天她對我挺好的。」
「你媽媽什麼時候對你不好了。」簡覓夏語噎。
外邊金粉彩帶揮灑,熱鬧極了。向陽捧花退場, 主持人開始介紹動漫社的節目,教室里的人才發覺簡覓夏消失好一陣了。
「夏夏呢?」
「廁所吧。」
「這麼久了……?」
「哦,我知道了,她應該是躲起來了。動漫社這節目看了讓人鬧心。」
「唐鈺, 你去看下吧, 這棟樓都沒人。我們一起吧。」傅禹從窗台下來。
瞧見地上拖斜的門框光影出現人影,簡覓夏正咕噥著要掛電話。電話那邊的人可勁兒胡話,說就因為她那一半的功勞, 他淪落至此, 孤獨終老。
就因這些說辭, 她沒日沒夜陪他發簡訊聊天, 不是動畫遊戲便是學校里的日常,有時候他說她聽,有時她說他接著亂說。
「夏夏,你在這裡幹嘛?」唐鈺驚訝。
簡覓夏把手機藏到身側,「接了個電話。」
「哦……」唐鈺上前挽她,「陪我上廁所吧。」
「好。」
傅禹用手機打電筒,把他們送到廁所門口。唐鈺在門邊摸了半天,總算找到開關,打開了廁所的燈,不至於自己嚇自己。
晚會快結束的時候,一行人回到了各自班裡。
張約翰沒有和他們一起,卻也跑了出去,回來得晚,被班主任吳老師逮住了。
「他去哪裡了?」唐鈺問。
簡覓夏怎會知道,搖頭。
「他最近很神秘哦。」
「還好吧。」
*
校慶過後,每個老師都在叮囑同學,要收心學習,期中考試占比重,不要以為進了實驗班就高枕無憂了,每學期都有調動,接著便以往屆一位學生斷崖式跌落谷底,最後復讀的故事「動之以情」。
可青少年躁動的心哪是這些流水的話能勸服住的,男孩們爭論遊戲,女孩們熱議韓流明星,妖精、VIP、二代、三大、家族飯,維-尼夫婦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簡覓夏聽不懂她們的教內密語,沒事便打開莎士比亞劇作。周末和傅禹一起逛書店,簡覓夏問傅禹讀過沒有,傅禹說讀過幾部,簡覓夏便買了幾本薄的單本。
十月新番《絕園的暴風雨》以大量莎士比亞台詞吸引了他們一眾假文藝真中二的少年少女,而由老虛(虛淵玄)等編劇的《Psycho Pass》更是將莎士比亞戲劇融入情節,以論述是與非的哲學,不免有人玩笑,這年頭不讀莎士比亞番都看不懂了。簡覓夏也不是聽信玩笑,只是聽了大量台詞,想自己去理解。動畫也好小說也好,流行文化不止一次觸發簡覓夏去了解更「艱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