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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覓夏心寂寂的,回家把靴子背後的Logo膠摳掉了。
唐鈺本來穿UGG,筒靴或豆豆鞋,可從那天起不穿了,換了英姿颯爽地長筒皮靴。簡覓夏發覺了,沒有說。唐鈺也不說。
*
天氣陰雨綿綿,畫室早早的就把暖氣供上了。孩子們一坐就是半天,也會悶,老師便允許大家出去走動,中間休息個把分鐘。
簡覓夏站在屋檐下,把手緊緊揣在兜里,又拿出來把衣領往上提。
背後窗玻璃有響動,簡覓夏回頭,看見路溫綸在窗戶裡邊。
「你進來吧,凍傻了待會兒。」
簡覓夏笑得傻兮兮的,「你說什麼時候下雪啊。」
路溫綸湊近窗玻璃,「你說什麼?」
「簡覓夏把臉貼過去,雙手護著唇說:「我問你什麼時候下雪!」
路溫綸垂眸笑了,復瞧著她說:「你喜歡下雪?」
簡覓夏蹬蹬地跑回畫室裡屋,一面坐回位子上了一面說,「誰不喜歡雪啊!」
路溫綸覺得她過於可愛了些,譏諷她南方人。
簡覓夏說,南方人怎麼了,南方人不是中國人?我們國家地大物博,別大驚小怪,小家子氣。
路溫綸語塞。
「你這麼能說,怎麼淨指著我說。」
「誰讓你欠。」
路溫綸微哂。
過了會兒,路溫綸想起似的說:「你會滑冰嗎?」
「會啊!」
「冰刀也會?」
「別小看南方人好吧,我還會滑雪呢。」
「唷。」
簡覓夏來勁兒了,「真的,我們那兒也有山頭會降雪的,雪場還有人造雪,小時候我去了好多次。」
「你這麼喜歡雪啊。」
「但我不喜歡冬天,只喜歡下雪的冬天。你喜歡冬天還是夏天?」
「冬天啊。下雪。」
「你還不是一樣。」簡覓夏笑著睇了路溫綸一樣。
路溫綸笑笑。
那天晚上就下雪了,上學路上簡覓夏看見樹下雪堆里裹著銀杏葉,覺得好神奇。
她興奮極了,拉著唐鈺說竟然初雪就這麼厚,可以堆雪人、打雪仗了。
果真是沒見過世面的南方人,唐鈺嫌棄極了。
幾人一道吃飯,唐鈺在桌上取笑簡覓夏,向陽說,現在還不到時候,等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滑冰了。
「真的?」簡覓夏問。
唐鈺說:「電影兒里沒看過嗎。」
「我們得一起去!」
「到時候摔得四仰八叉你別哭。」
「誰要哭……」
*
入了冬,原本令人昏昏欲睡的一周,出現了一則轟動消息。高三八班住讀生龍襄夜不歸宿,校方予以警告處分,並勒令其搬出宿舍。
關鍵並不是這一則消息,而是從他們宿舍樓和年級流傳出來,蔓延至全校的緋聞——
龍襄夜不歸宿是因為和男人上床。
後來變成龍襄懷孕了。再後來又是墮胎了。再後來還說龍襄吸毒,和很多男人都上過床,自然也墮過胎。
那些初中就是西中的學生說,龍襄以前就聲名狼藉。校草路溫綸也被龍襄玩弄過感情。
簡覓夏聽來聽去,只剩下省略號以充感想。
有關「風雲人物」的傳言,是生病住院、轉學離開還是休學不讀,無外乎三要素:上床,墮胎,吸毒。簡覓夏始終沒能想通,是青春疼痛小說大肆流行的緣故,還是這些事極其叛逆,因而對中學生來說甚至有點酷,才會造這等遙。
也許有的不是造謠,但無論如何,探究別人的隱私是這片土地上最大的樂趣之一。另一樂趣是拜高踩低,捧神殺神。資訊時代讓長舌鬼紛紛找到了歸宿。
聽路溫綸說,龍襄在學校附近找了間租屋,搬了進去。
語文老師李彌偶爾去看她。
路溫綸大概知道一點,李彌教過龍襄,很欣賞她。但這才從龍襄口中聽說,李彌是心有歉疚。龍襄父親被雙規後,她那嚴苛得好似後母一般的媽媽,控制欲達到巔峰。龍襄過得很壓抑,高二時遭遇外婆去世,家中瑣事橫生,一度不想念書了。
龍襄寫了一封信,發到了李彌郵箱。李彌疏忽查看,錯過了。少女飛蛾撲火般投入了愛情的微光。
很多時候,並非少女春心萌動,她們只是想要逃離一個境地。可是軟弱無力的少女逃離一個境地,必將落入另一個陷阱,就像鍾情「大叔文」的人幾乎都曾在心底想過「帶我走」,就此受了矇騙的大有人在。
龍襄以為自己戀愛了。從來沒有人這麼懂她,沒有人會這麼一整夜一整夜哄她,就因為她說了三個字,睡不著。總之,他們戀愛了,像歌里那樣。
這段感情莫名其妙、錯亂無比,龍襄不知道他們每天都在痛苦什麼。那段時間,龍襄的狀態把路溫綸嚇壞了,她原就比常人白些,瘦了許多看上去病怏怏的,那個男人稱這是一種病態美。
路溫綸聽了只想將那人暴揍一頓。
路溫綸確實去了,導致龍襄與他絕交了一段時間。
沒多久龍襄也和男人分開了。
年長一點的男人,儘管是初入社會的大學生,面對龍襄仍遊刃有餘。所以幾個月後,他們又和好了。
路溫綸討厭龍襄這麼作踐自己。龍襄一聽他說這些話就頭疼,龍襄說,你死了爸爸,就要給我當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