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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從白天到傍晚,從淚水到乾涸,易辭洲如同一尊蠟像一般坐在辦公室里,不吃不喝一動不動。
臨近黑夜,付沉終於回來了,他一進來,便低聲直言道:「易總,已經打掉了,根本不用盯著她,這女人往醫院跑的速度,比我還快。」
他說著,將沐沐的病例,小心翼翼放在他的面前。
易辭洲漠不關心地「嗯」了一聲。
不過一個芝麻大的胚胎,是不是他的都尚未可知,他才懶得去管。
付沉站了會兒,鎮定思量,猶豫道:「易總,有件事……」
易辭洲啞聲問:「什麼?」
付沉:「是關於那幅畫的……」
易辭洲聞言,眼神遽凜,「說。」
付沉咬著下頜,沉聲道:「您有沒有想過,太太畫的那個人,可能不是以前的小少爺?」
他疑惑,「不是他?」
她口口聲聲說的小時候見過的那個男孩,不是以前那個易辭洲,那還會是誰?
付沉磨了磨嘴皮,道:「我不止一次聽沈特助說過,您和那個早亡的小少爺長得很像……」
易辭洲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他闔了闔眼,煩躁道:「同父異母,長得像不是很正常嗎?」
他不耐煩地抬眼,正對上付沉看破不說破的雙眼。
長得很像?
是啊,他們本就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啊。
易辭洲愣怔了兩秒,然後從辦公椅「噌」地站了起來,大步一併跑向停車場,開上車就徑直駛向一品蘭亭。
他衝進舒晚之前在這裡的那間工作室,推開門,裡面被收拾得零零亂亂,連原先一直屹立在窗邊的畫架都散在了一旁。
就是這個!
他倉惶奔向畫架,將蓋在上面的防塵布掀起來。
那張畫,在夕陽餘暉下映著淡淡的光澤,仿佛顏料剛剛塗上,刺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他凝神仔細看著,每個細節都不放過,在這張畫上一點一點逡巡著。
除了那張熟悉的臉,正面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易辭洲心底一顫,又將畫紙翻了過來。
看到那三個字的時候,只那一刻,他忽覺如大寒之時高崖墜落,狠狠砸向了冰封的湖面,一點一點破碎的時候,整個人都灌入了冷冽的冰水。
沒有氣息。
沒有溫度。
更感覺不到任何聲音。
因為畫紙的背後,寫著「易邊城」。
第62章
◎只要能離開他,我跟著你,當你的女人。◎
舒晚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裡了。
記憶里,她僅存的意念就是求生,她還帶著個孩子,她需要活下去。
她艱難地睜開眼,入眼就是刺眼的日光,順著窗戶的邊沿緩緩斜射進房間裡,晃著四面的白牆。
喉嚨痛得厲害,她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發現渾身的乏力和左臉燒灼般的劇痛讓她動彈不得。
見她有了動靜,立刻有一雙手扶著她坐了起來,幫她戴上了助聽器。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意料之中的,就看見廖霍那張焦急的臉,在她眼前倏倏忽忽。
他趕忙端來水杯,湊到她嘴邊,「來,喝水。」
舒晚深吸一口氣,撇過頭去,用盡全力問道:「我的孩子呢……?」
廖霍愣了一下,嘴唇抿成一條線,緘默不言。
她又問了一遍。
廖霍眼神閃躲猶豫了片刻,在她目光的審度下,抵著下頜沉聲說道:「你傷得比較重,為了保你,醫生說必須終止妊娠。」
從二樓摔下來,沒有任何保護,也沒有任何遮擋,能保住她自己的一條命已經很好了。
孩子,還奢望什麼呢。
舒晚怔了好一會兒,平淡地「噢」了一聲,接過他手中的水,低下頭一口一口地喝著。
本以為她會以為失去孩子而失聲痛哭,卻沒想到她淡然處之,甚至平靜得可怕。
廖霍顧不得許多,伸手扶住她的肩,將她攬入懷裡,低聲道:「哭出來吧,這樣好受些。」
哭出來?
眼淚早就在火光沖天中被烤灼殆盡,她還有什麼可以哭的?
舒晚靠在男人的肩頭,沒有反抗,依然靜靜喝著水,就著杯中倒影,她似乎還能隱隱約約看到自己左臉頰壓著厚厚的紗布。
脹麻的疼痛一陣陣襲來,她怔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痛楚,「我的左半邊臉,應該是徹底毀容了吧?」
廖霍沉默著,思忖了許久,道:「有點嚴重,醫生選擇保守換藥治療,等創口完全好了之後,我就帶你出國去做整容修復。我問過專業的醫生了,可以修復得看不出來。」
舒晚波瀾不驚地聽著,抬手輕輕摸了摸臉頰上的紗布,整得再漂亮又有什麼用,不過是以色侍人。
她輕輕闔了闔眼,嘴唇顫抖,「能告訴我,我現在在哪嗎?」
床頭的繁體中文和英文已經昭然若示,可她依然選擇問他。
廖霍凝視著她的雙眼,實話實說道:「澳門。」
舒晚點點頭,默了片刻又問道:「怎麼把我帶出來的?」
他直言不諱:「私人飛機,自有辦法。」
廖家她略微了解一二,上個世紀在葡萄牙華人區白手起家,回到澳門後便發展賭場行業,現在在港澳兩地黑白兩道通吃,有那麼點歪門邪道也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