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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晚聽著,眼眸猝然一震。
她錯愕了幾秒,看著他雲淡風輕的淡然表情,心中五味雜陳,幾度欲言又止。
最後,她用力推開他,「無所不用其極,你真是個變態。」
變態?
他早就是了啊。
自從他眼睜睜目睹媽媽葬身火海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個變態了。
偽裝,是他活下去的手段。
他願意迎合別人來達到目的,也願意虛情假意來掩人耳目。
易辭洲輕輕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掰正了面對自己,一瞬不瞬盯著她,「阿晚,你也要確保,你的身心都屬於我。否則,我難保不會做出更變態的事情。」
舒晚哪裡聽得進去。
她扭著胳膊,急切地想要掙脫他,然而事與願違,他非但沒放過她,反而就著這股力將她又拽到了懷裡。
他不耐煩地重複:「聽見了嗎?」
舒晚掙脫不開,乾脆照准他的胳膊咬了一口。
男人吃痛,這才放開她。
舒晚眼睛一紅,回頭道:「易辭洲,你要我的身心屬於你,那我問你,你愛我嗎?」
話畢,易辭洲遽然怔在了那裡。
愛。
這個詞太過遙遠。
他從來沒有想過。
他的遲疑和猶豫,盡收舒晚眼底。
她自嘲地一笑,低聲道:「你從來都沒愛過我。」
她說著,穿好衣服走出臥室。
不做|愛的時候,她並不想與他多親熱。
看著眼前背影模糊,
易辭洲冷冷抵了抵下頜。
「記得周日去老爺子那。」
「好。」
-
周日的早上。
舒晚醒來的時候,易辭洲已經在旁邊靜靜看著她。
她習慣性地去拿床頭櫃的助聽器,他卻緊握在手,順勢幫她戴上了。
冬日裡,冰涼的儀器戴在耳朵上,她不禁一顫,下意識地就往後縮了縮,「謝謝。」
她的畏懼,已經不是一日兩日。
對他的冷漠和不在意,也愈漸愈深。
起初她覺得,他是她小時候的摯愛,喜歡他的陽光,喜歡他的味道,但自從知道他不是以前的那個易辭洲之後,她就離自己的心越來越遠。
親熱的時候,她撇過頭去,想躲又躲不開,只能漲紅著臉去推他。
男人卻覺得這是欲情故縱,更加激發了他的欲望。
他伸手攬住她,看了一眼床頭的電子鐘,啞聲道:「阿晚,還有點時間……」
舒晚恍惚了片刻,她知道他不愛她,他喜歡的,只是那種抗拒之下的征服感。
她又順從地摘下了助聽器。
然而男人卻不再喜歡這樣,他讓她戴起來,抵著她的額頭輕聲說道:「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舒淶還沒有從緬北回來,
她沒有拒絕的權利,說:「好。」
終於,兩個人糾糾纏纏之後,到易家老宅的時候已經趨近中午。
易辭洲一進門,就被易宏義叫去了書房。
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頓冷嘲熱諷和貶低菲薄,他回過頭對舒晚道:「去客廳等我,如果待不下去,就去屋外的花園。」
舒晚看了一眼窗外艷陽,點點頭。
見到易老爺子,他一如往常,盤坐在茶几的一側,盯著眼前的一盤棋。
一旁的茶藝師目不斜視,提著手腕將毛尖從茶盒中取出,用茶匙輕輕撥入壺內。
易辭洲喊了一聲「爺爺」,便徑直走過去坐在了易宏義的對面,然後看著棋盤稍微思忖片刻,隨手拿起一顆黑子落下。
易宏義波瀾不驚地看著局面變化,執一顆白子擺放在側,說道:「臭小子,棋藝不減吶。」
易辭洲不卑不亢:「是爺爺教得好。」
易宏義推了推老花鏡,「後生可畏呀,就怕是出師忘本,難報真心。」
「辭洲不敢。」易辭洲隨和笑笑,又下了一顆黑子,「爺爺永遠是爺爺,哪怕做錯了事,也是爺爺。」
茶藝師將水注入茶壺,浸潤了些許,上上下下提拉了三次,頓時茶香四溢。
易宏義聞著香氣,不覺心曠神怡,他輕嗤一聲道:「不怪你怨恨我那麼多年,咱們祖孫倆今日開門見山,說說你媽媽吧……」
易辭洲抵著下頜道:「逝者已逝,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易宏義皺了皺眉,「你是我的親孫子,這不會變。但我還是要重申一遍,你媽媽的死,與我無關。」
易辭洲雙眸微凝,眼中火光閃過,他處變不驚地盯著棋盤,一步一步騰挪著,說道:「爺爺,與不與您有關不重要,重要的是拜您所賜,讓我從小沒了母親。」
一旁,茶藝師捏起壺蓋,輕輕拂去飄在水面上的泡沫,又將茶水倒入茶盅,再依次倒進茶盞。
茶味更加濃郁。
易宏義側目端起一盞茶,淡定道:「我相信你也知道,你媽媽當年,是她自己選擇回老家的……」
易辭洲看著熱氣騰騰的茶盞,並未伸手,他扯了扯嘴角,硬聲問道:「爺爺,您有試過從小寄人籬下、看人臉色度日嗎?」
易宏義忽地怔住,舉棋不定。
易辭洲冷眼相視,垂眸又下一子,「爺爺,您有感受過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葬身火海、卻無能為力的絕望嗎?」
易宏義依然怔目看著棋盤,久不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