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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晚看著舒淶的臉色和父親的眼神,心底一顫,下意識地就扭頭朝後看去。
易辭洲正站在面前,他依然是一身筆挺的西裝,雖然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笑,眼底卻是彷如深潭的陰沉。
舒晚一驚,頓時就僵在了那,好在易辭洲的目光並沒有投向她,她沉沉吸了一口氣,抿著嘴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問他:「你……怎麼來了?」
易辭洲並沒有理她,依然冷冷盯著舒淶,就像盯著一團糟粕垃圾,亦或者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眼底的厭惡顯露無疑。
舒淶一見易辭洲,整個人都慌亂起來,他倏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張了張嘴,憋了半天,這才發現自己連話都說不出來。
於是他支吾了幾下,低聲喊他:「姐夫。」
這種草包,易辭洲都不想多看一眼。
他理了理衣袖,拉過一旁的椅子,慢悠悠坐了下去,然後仰著身子翹著腿,放鬆地問道:「好不容易保住你的左手,怎麼,舌頭又不想要了?」
雖然知道易辭洲說的是嚇唬人的話,但是威懾力也不亞於真的要了他的舌頭。舒淶是個什麼貨色,大家都知曉,稍微嚇一嚇,至少能老實個大半天。
「……」果不其然,舒淶慫著縮了縮脖子,一言不發。
見他沒了聲響,易辭洲也懶得跟他多追究,他收回目光,緩緩地將視線轉向了舒晚。
舒晚的表情依然很淡然,就像易辭洲剛剛威脅的不是她的親弟弟,而是一隻惹人厭煩的牲口。
易辭洲最煩她這樣的態度,既然要裝,那就最好裝全套的,站在那當個擺設,不是他想要的。
他伸手,說道:「阿晚,過來。」
舒晚垂下眼,默著,就像是沒聽見一樣,沒說話,也不動。
舒天鄺將床板抬高,見舒晚沒理他,而易辭洲的臉色明顯陰鷙得可怕,便眉頭皺起勸道:「晚晚,怎麼不說話?」
舒晚眼神黯淡了一下,她緊攥了拳,看著易辭洲伸出來的手,忽地就想起那夜他喝醉酒之後對她用強發狠的模樣,不由地更加心懼,別說坐他身邊,她現在甚至連腳都邁不開一步。
僵持了幾秒,舒天鄺艱難地抬起身子,用力拍了拍床,硬聲道:「你這孩子是聽不見別人說話嗎?」
話一出口,舒晚明顯身子震了一下,舒天鄺一瞬間也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雖然無心,但無疑是在她本就脆弱的心上又插了一把刀子——而且,是在易辭洲的面前。
偌大的病房,沒人再說話了。
易辭洲眯眼挑著眉,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三個人臉色一個比一個賽苦瓜,不禁啞然失笑,直接往前傾了傾,伸手拉住舒晚的手,將她往自己一拉。
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到了男人的面前,舒晚慌亂地抬眼,瞬間就跟易辭洲的眼睛對視上了。
她十分抗拒地繃緊了身體,低聲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就在你來醫院的前幾分鐘。」易辭洲摩挲著她的手背,認真地看著她,「你去哪都不打招呼,我有些擔心。」
這句話換在別人的嘴裡說出來,那自然是夫妻情深,但是知道易辭洲是個什麼樣的人,舒晚不但沒有一絲絲的感動,甚至還有些反胃作嘔。
她垂眼,自嘲般地低聲說道:「易辭洲,你裝得不累嗎?」
易辭洲看著她,依然在微笑,嘴角上揚的角度恰到好處,讓人看了一種如沐春風的信任感,他笑道:「這麼多年都裝下來了,習慣了。」
自從被接回易家,自從認了那個冷漠的爺爺和毫無血緣關係的媽,他就會演了。對誰演不是演,不過就是戴上一張面具強做微笑,這種事情做多了,早就遊刃有餘。
舒晚抿著唇,淡然說道:「既然要裝,那就別老盯著我的家人,拿他們威脅我。」
易辭洲一聽,眉毛輕挑,輕聲笑:「誰讓你那個弟弟那麼的不聽話呢,隔三差五就給我找麻煩,我不盯緊點,誰來給我收場?」他笑著,勾了勾她的手心,「你嗎?」
舒晚的手輕輕一顫,禁不住地戰慄了一下,她低著頭,儘量讓自己的神情在他面前顯得自然些,說道:「易辭洲,我代舒淶向你道歉。」
兩個人說話聲音極低,在舒天鄺和舒淶眼裡看來,他們面上帶著淡淡的笑,就像在討論夫妻之間的情|事。尤其是舒淶,不由地長舒了一口氣——行,舌頭保住了。
易辭洲將舒晚又拉近了一些,將她的手完整地貼合在自己的手心裡。
窗戶半開著,微風拂過,女人發間的幽香在男人的鼻息之間來回穿梭。易辭洲不是第一次牽她的手,但是這次,他明顯感覺她十分抗拒地抖了抖。
回想起幾天前那個微風夜裡,鬼使神差地,他突然特別懷念那種既有狂風駭浪、又有水乳交融的感覺。
易辭洲朝舒淶的方向揚了揚下巴,說道:「你這個道歉有些敷衍。」
舒晚沉了沉氣,問道:「那你想怎樣?要打?要罵?還是弄死我算了?」
易辭洲笑著搖搖頭,「那我可捨不得。」
他想要做的,偏偏是她最害怕的。
拿掉她的助聽器,讓她在無聲中高潮,他十分期待再次看到她最潮紅的面龐。
他說完,站起身來,依然牽著舒晚的手,然後彬彬有禮地對舒天鄺說道:「既然阿晚來看過您了,那我們就先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