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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局面,除了易宏義,誰都很樂意預見,畢竟,都是為同一個女人出氣。
易辭洲沉默片刻,忽地咧嘴哂笑,淡漠開口,「爺爺,當年您和舒晚外公爭舒晚外婆的時候,恐怕也幹過不少荒唐事吧?」
他眼神凝重,幾乎是從眼底發出深問。
易宏義頓時哽咽,
阿雅,是他這輩子過不去的坎兒。
他張了張嘴,竟無言以對……
思緒被緩緩扯了回來,
大腦的空洞也逐漸被現實的渾濁空氣所填滿。
怕吵醒沙發上睡著的女人,易辭洲闔著眼,靠著窗,吐著煙圈,手中的菸頭慢慢快要燒盡也不自知。
菸頭燎灼,燒到他的手指,痛得他倒抽一口涼氣,這才猛地將菸頭扔開。
而下一秒,身後倏地就傳來一聲譏諷的冷笑。
易辭洲聞聲回頭。
舒晚披著一件灰色披肩,正靠在陽台的門框邊,靜靜地看著他,「疼嗎?」
她語氣冰涼,沒有半點溫度。
易辭洲心口一顫。
舒晚平靜地盯著他,看了許久,然後走過來,不緊不慢地從地上撿起那隻還沒熄滅的菸頭,半陰半陽地說道:「這就疼了啊?」
她指間靈活地轉著菸頭,眼睛輕輕睃過來,慢悠悠地說道:「你試過被大火燒過臉頰嗎?」
易辭洲顫了顫嘴唇,「……」
她繼續道:「你試過擴張器換皮嗎?」
「……」
「你又試過無數次雷射打在疤痕上嗎?」
她說著,對著陽台溫柔的陽光,抬起了下巴。
那一刻,下巴邊緣處的那道白色疤痕無比怔目,易辭洲眼中閃過一絲懊悔和畏懼,視線閃躲了一下,
「被燙一下算什麼啊?」舒晚眼底滿是數不盡的涼意,「我告訴你什麼叫疼。」
說罷,她輕笑著走過來。
白色的睡裙,襯著女人曼妙的身姿,在陽光中,曲線若隱若現。
易辭洲伸手。
然而剛想拉住她,突然,舒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將掌心翻了過來,然後把那隻沒有燒盡的菸頭狠狠扎了下去。
一瞬間,掌心連肉連心,皮肉焦灼,痛徹心扉。
舒晚盯著他,依然在笑:「這才叫疼。」
第89章
◎人一旦有了喜歡的東西,真的可以為之瘋魔。◎
皮肉之傷,不過是頃刻間的疼痛。
舒晚傷的最深的地方是在心裡,看不見摸不著,更無藥可治。
誰都希望能回到過去,卻沒有人希望再重來一遍。
那樣太煎熬,也太難挨。
被菸頭燙傷的皮肉發出焦熏的味道,易辭洲痛得雙目漲紅臉色慘白,卻死死咬著牙不縮回手,任由她發瘋似的折磨自己。
舒晚冷冷看著他的眼睛,亦不鬆手,只將那滾燙的菸頭更往下用力了幾分。
疼嗎?
這才是真真正正陷入皮肉的疼。
她扯了扯嘴角,嗤笑:「骨肉分離的感覺,你還沒體驗到呢。」
杵在一旁守著的付沉見狀,臉色遽變,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過來,拽著易辭洲的胳膊就要躲開。
可哪知他鐵了心要讓舒晚發泄,一把推開了他,「讓她燙。」
煙疤算什麼,抵得上她心裡的傷疤嗎?
但凡給她一把刀,恐怕她早就一刀捅死他了。
比起她經歷的擴張器換皮,比起她那無助的三年,比起她在火海里的絕望,比起她失去鮮活的孩子,這點痛,又算什麼?
呵,就算她燙廢他一隻手,也比不上一絲半點,但凡讓他償命,他也會毫不猶豫。
按得太深,燒得太久,菸頭滅了。
易辭洲早就疼得涔涔冒汗,他又從口袋裡拿出一整包遞給她。
舒晚面無表情地接過,真就又拿出一根,然後點燃,抓起另一隻手……
煙霧繚繞,是血和淚的味道。
付沉看不下去,大聲道:「太太,別燙了,再燙下去,一個洞一個洞,手就真的廢了!」
也許是兩隻手太血肉模糊,也許又是付沉喊得太過絕望,更也許是祭奠自己早就逝去的愛,舒晚再也忍不住,捧著那雙在自己身上撫摸過無數次的手,「哇」地一聲,失聲痛哭。
她哭得撕心裂肺,幾乎癲狂。
眼淚落在傷口,像是撒了一把鹽,更讓男人痛得心慌,恨不得將她一把摟入懷裡。
可他滿手是傷是血,根本抱不了她。
趁著這個機會,付沉一把奪過舒晚手上的煙,扔在地上踩了個稀爛。
他橫在二人之間,寬厚的身體擋住舒晚,然後轉身對易辭洲低聲下氣地說:「易總,求你了,放過她吧。」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為她求情,
從她還是那個委曲求全的易太太開始,他就覺得這兩個人在一起,完完全全是一種活生生的折磨。
然而,易辭洲並未理睬,他只微微顫了顫手心,低頭問舒晚:「舒服些了嗎?」
這話一出,大家都瞭然。
他根本不願意放過她,即使他知道如果不放過她,遲早有一天自己也會瘋,他依然甘之如飴。
至此,都沒有再強撐下去的必要了。
舒晚黯然失魂地放開他,轉身朝屋內走去,她背影單薄,宛如一個輕飄飄的紙片人,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坐在臥室的飄窗上繼續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