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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廖霍竟罕見地臉紅了起來,他坐立不安,剛想抽菸又礙於室內不方便,尷尬地咳了幾聲才道:「你睡吧,我出去。」
他走後,舒晚又加了兩個枕頭卡在後背,確保自己不會翻身後,才閉上眼沉沉睡去。
夢裡,依然是三個月前的那場大火。
她陷入困境時,第一個想到的人,和最終救她的人,終究不是同一個人。
她忽然有些後悔沒有把那幅畫了很久的畫帶回藍灣別墅。
可能燒了,更好呢。
……
時間就像是流水,不經意間就從指間悄然流逝,只留下冰涼的溫度。
轉眼間就過了兩年。
舒晚臉上的疤痕已經完全被完全割除,新長出來的皮膚也完美融入原先的皮膚,只要再做最後一次雷射疤痕治療,基本上就看不出來了。
這兩年裡,舊傷掩去,新傷不斷。
為了讓手術效果達到最好,擴張器又多埋了一個,等到有足夠多新皮膚可以拉扯修補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憔悴消瘦了好多。
阿曼達醫生還幫她調整了鼻基底、下巴和嘴部,讓面部看起來更加自然協調。
待她最後一次雷射治療恢復後,舒晚靜靜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除了那雙眼睛,這是一張對她來說無比陌生的嶄新面孔。
廖霍也為之感到震撼。
因為這張臉,雖說還有以前的輪廓,但更加精緻漂亮,規避了所有的硬傷,彌補了所有的不足。
她戴上助聽器,問廖霍:「你說,我站在他面前,他認得出來嗎?」
廖霍不由愣滯住。
這兩年來,她從未提及過一次那個男人,他也不想勾起她的回憶,連說話都避免說到那座充滿回憶的城市。
他蹙了蹙眉,視線在她助聽器上打轉,「這個會露餡。」
舒晚笑笑,將助聽器拿下來,「這樣呢?」
她笑得粲然,似乎只是在跟他閒聊玩笑,不由讓他放鬆了下來。
廖霍搖搖頭。
舒晚又將助聽器戴了回去,輕撩了一下頭髮,將耳朵遮住,繼續道:「那就好,過些天就可以回國了吧?」
說到回國,廖霍有點顧彼忌此,他不是不願意回,而是不願意回千城。
因為他不確定她回去是為了什麼,畢竟那裡有她深愛過的人,也是她恨之入骨的人。
他磨了磨唇角,認真問道:「是因為他嗎?」
舒晚不願提及,垂著眼睫避開了他的問題,「舒淶還沒找到,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萬一他回來了,我不在千城,他找不到我。」
這兩年,始終沒有舒淶的消息,一個是東南亞那邊消息閉塞不通,另一個就是廖霍刻意不讓她問,以免影響心情耽誤治療。
見他沉默,舒晚繼續道:「我之前有聽付沉說過,他其實一直沒有放棄尋找……」
「我也一直在找!」廖霍焦急地打斷她。
舒晚愣了愣,瞧見他眼底倏忽有光,不由地斂起眉眼,低聲道:「喔……謝謝……」
一聽她說「謝謝」,廖霍的眼神瞬間黯了下去。
兩年了,她依舊是這個態度,若即若離、敬而遠之,開心的時候能說兩句話,不開心的時候,就只剩下沉默和謝謝。
他抵了抵舌尖,苦澀漫延唇齒。
最後,他轉身出門,淡淡道:「你休息吧。」
離開後,廖霍給自己手下的一個私人偵探打了電話,「這麼久了!之前不是說有消息了嗎?!」
私人偵探說道:「廖先生,您要找的那個人,確實是在兩年半前的那場緬北果敢暴亂中失蹤了,前幾個月有了點消息,但是我已經調查過了,是有人冒用了他的護照,並不是同一個人。」
廖霍緊皺眉頭,不悅道:「那就繼續給我找啊!」
私人偵探為難道:「可是我們也不能跟當地武裝力量對著來,緬北本來就亂,太多華人滯留,要找一個人形同大海撈針。」
「那我雇你做什麼的?」廖霍咬了咬牙,不耐煩地大聲呵斥,「幹不了就別接這活!」
私人偵探只好道:「廖先生,不瞞您說,那個人也在找他,而且已經聯繫到了當地領館,比我們更快。」
「那個人……」廖霍眉頭擰成川,緊緊抿唇。
他當然知道這個人是誰。
雖說這兩年,他每每和舒晚交流都避開不談那個男人,但他的眼睛一直在國內盯著。
易辭洲這兩年在做什麼,他清楚得很。
廖霍又叮囑了兩句,便匆匆掛了電話。
他手中緊緊攥著手機,嘴唇抿成了一條線,眼底滿是不耐煩和深深的陰鷙。
他要在易辭洲之前找到舒淶,不能讓舒淶成為舒晚待在自己身邊的羈絆,更不能讓易辭洲找到她。
而正如他所料,易辭洲這兩年沒有一天放棄尋找她。
因意外事故而失蹤,本該兩年就宣告為法律上的死亡,但他偏偏不信。
房子裡外留有她翻落的痕跡,還有稀稀拉拉的腳印,可想而知,她活下來了,而且她走了,走得很遠,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至於她肚子裡的孩子,
他不敢想,因為他不確定這個孩子有沒有保住,更不確定她會不會讓這個孩子活下來。
不過不重要,只要他能找到她,只要她肯在他身邊一心一意地待著,什麼都不再逼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