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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軟肋,一個把柄。
她沒的選擇。
舒晚鎮定思量,微微垂眼後,便迎著他充滿壓迫力的目光,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平和地問道:「那麼後天去展會,需要我做什麼?」
難得的親近主動,卻是她好不容易裝演出來的,這種假惺惺的感覺,著實讓人感覺不到應有的快樂。
易辭洲往上抬著她的身子,讓她更靠近了一下,「跟在我身邊,笑就可以了。」
舒晚緊貼著他,內心裡的隔閡卻越來越深,甚至有的時候,她對易辭洲這個人,已經產生了一絲絲的厭惡。
人前恩愛有加,背後卻冷淡疏離。
讓她裝,讓她演。
可明明最能裝的人就是他自己。
是啊,童年那個快樂的身影,早就成為了一堆糟爛的泡影。
舒晚攥著他的衣領,靜默了幾秒,輕聲道:「還有嗎?」
因為戴著助聽器,又靠得很近的緣故,她並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聲量。所以,她的聲音很小,就像是蜻蜓點水一般,在男人的耳膜上輕輕一觸。
易辭洲抬起眼睫,在她的面容上淡淡逡巡。
不得不說,舒晚的這張臉,著實是老天賞飯吃,只可惜,老天爺給了她容貌,卻收走了她的聽覺。
他伸手在她臉頰上輕撫,嘴角一勾,不輕不重地掐了掐,道:「必要的時候,喊我一聲老公。」
舒晚不覺愣住,她撇過頭,「哦,那我覺得沒這個必要。」
「是麼?」
易辭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摟在她腰間的手熟稔地捏緊了幾分,連帶著她整個身體都貼緊了自己。
他掀了掀眼皮,換了一種談笑風生的語氣,不疾不徐地說道:「可是我記得,你以前迫不及待跟我上床的時候,一口一個老公,可沒這麼靦腆。」
話音剛落,舒晚眼神驟然一黯。
而易辭洲也明顯感覺到她神色虛了下來,連跟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了。
剛才自己口不擇言地羞辱她,確實有些過了,已知不妥,但偏偏的,他又不是一個輕易放下身段去給別人道歉的人——至少,現在不是。
結婚前的那段戀愛,兩個人相戀得十分順利,畢竟易辭洲從小就是她的欽慕,又加上老爺子的撮合,易辭洲也對她「心愛有加」。
然而現在看來,那段時光就是一個巨大圈套,讓她深陷其中,被易辭洲徹徹底底地利用了一通。
其實換作現在,清空大腦逆向思維。
一個身心健康的男人,怎麼可能喜歡上一個沒有聽覺、終身佩戴助聽器的女人呢?
呵,除非易辭洲搞慈善。
回想起曾經的親密關係,現在的刻意溫存反倒讓人覺得渾身噁心。
舒晚咬著下唇,一把推開易辭洲,「我累了,洗澡去。」
她說著,眼底有些晶瑩地收拾了一下行李,拿著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
隨著浴室傳來淅淅不止的水流聲,里易辭洲坐在沙發上,睃了一眼半透的浴室門,默然不語。
說實話,剛才舒晚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確實緊張了。
不是因為她的那句「體驗不下去」,而是因為那句冷冰冰的「離婚」。
曾經他覺得,隨著老爺子的放權,TPN集團終有一天會全權由他掌控。
讓這個女人滾蛋,是遲早的事情。
但是此刻,不知道為什麼,他一點也不想,一點也不想讓她滾蛋。
蒙特婁晝夜溫差大,入了夜的風涼得很,時差沒倒過來,易辭洲也睡不著。
他點了根煙,口中輕吐,手心的溫度也逐漸回溫。
閉上眼,仔細想了想。
是啊,他需要這個女人來當他的門面,需要這個女人給他塑造一個善意滿懷的人設。
呵,一定是這樣。
一根煙抽完,又抽了一根。
窗外的風愈來愈大,直至吹散了屋內的焦灼味,只剩下淡淡的菸草清香。
見舒晚還沒出來,易辭洲不耐煩地走過去,敲了敲門,「砰砰砰——」
然而裡面毫無回應。
「砰砰砰。」
易辭洲又加重了手中的力度,握拳重重敲了下去,揚聲道:「舒晚?」
裡面依然只有嘩嘩水流聲,沒有半點其它的聲音。
他擰了擰把手,也是鎖住的。
心口逐漸慌張起來,一瞬間,有一種充滿危險的信號油然而生。
於是,直覺使然,在得不到任何回應的情況下,易辭洲喊來半夢半醒的付沉,拎著他的衣領往浴室門口一推,厲聲道:「閉上眼睛,踹!」
付沉莫名其妙地被拖過來,又冷不丁地得到這種命令,骨子裡那種絕對服從感都軟塌了下來。
他愣道:「踹?誰在裡面?」
然而話語一出,他立刻就恍悟了過來,這是易辭洲和舒晚的房間,讓他閉著眼睛踹,那裡面除了太太,還能有誰?
聽著浴室裡面嘩嘩水聲,也不知道他們又鬧了什麼矛盾,付沉不敢耽誤,抬腳就用力踹向浴室的門把手。
畢竟是練過的身手。
只一腳,上了鎖的門把手就七零八落地掉了下來。
易辭洲推開門,迎面而來的霧氣看得不真不切,但也能隱隱綽綽看到浴缸里躺著一個人,他心底猛地一顫,「舒晚?」
沒再多想,他攥緊拳,上前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