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舒晚習慣性地捋了捋長發,指尖滑過耳朵時微微推了一下耳廓,然後笑道:「祖輩婚約。」
化妝師恍然點頭。
早就聽聞,這位舒小姐是書香門第出身,爺爺奶奶都是大學教授,一輩子教書育人。外公外婆和舒母是外交官,而舒父也一直在TPN集團當行政秘書。
但是這種頂級財閥的公子爺,不選門當戶對的大家千金,卻選了一戶小家碧玉,也是少見。
這年頭還能見到灰姑娘嫁給王子,化妝師眯著眼,好奇道:「你們小時候見過嗎?」
舒晚點頭,「見過一次。」
本來也是聊天閒扯,化妝師笑笑,沒再多問。
她漫不經心地將調配好的粉底液放置在一旁,對身邊的助手說:「你幫舒小姐梳理一下頭髮,我好上妝。」
助手應了一聲,拿來幾個鴨嘴髮夾和一把梳子,熟稔地順著兩額的頭髮往後輕輕梳了一下,誇讚道:「舒小姐頭髮真多。」
舒晚依然淡淡笑著。
頭髮梳順後,助手先將兩個鴨嘴夾夾在雙鬢,又拿起一根皮筋,把梳柄插入發間往後一撩。
細軟黑直的頭髮剛剛被撩起,看到耳朵的一瞬間,助手的瞳孔猛地震了一下,連手裡的梳子都差點掉在了地上。
白皙的耳朵,映著淡淡的淺粉紅暈。
而耳廓上,卻戴著兩隻小巧的透明色儀器。
猝不及防地,助理和化妝師同時怔住,迅速相視了一眼。
助聽器?
這個易氏TPN集團繼承人明媒正娶的太太,居然是個聽力殘障人士?
換句話說,她是個離不開助聽器的聾子?
似是習以為常,見她們愣住,舒晚輕輕提了一口氣,迎著二人驚訝的目光,淡然自若地問道:「怎麼了?」
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也給不少名人富豪化過妝,化妝師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她催促助手道:「磨嘰什麼?快點。」
助手趕緊點點頭,然後目不斜視地用梳柄挑起舒晚耳朵旁邊的碎發,小心翼翼地繞過兩隻小小的助聽器,將頭髮固定在頭頂,挽出一個漂亮的結。
碎發梳理好後,化妝師便開始給舒晚上妝。她手法細膩,就像在雕琢一件稀世之寶,等整個妝容完成,連化妝師自己都挪不開目光。
她見過無數美麗的女人,政客的妻子、金主的情人、大佬的摯愛,卻從來沒有見過眼底帶著如此純淨的女人,就像一顆剛剛被打磨出來的珍珠,綻放著純粹的白。
視線從鼻子轉移到眼睛,又從眼睛轉移到下頜,最後停留在耳朵。
——只可惜啊,是個聾子。
仔細打量過後,化妝師對助手說:「用捲髮棒把發尾卷一下,造型我來做。」
卷完頭髮,化妝師沉了一口氣,看著眼前這個瓷娃娃一般的女人,梳子和髮夾握在手裡握了半天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耳朵上戴著助聽器,遮還是不遮?
遮,意味著這張臉會被掩去精緻的輪廓;不遮,則意味著所有人都會看到她的助聽器。
左右權衡之後,化妝師還是選擇了舒晚那張無可挑剔的臉。她將舒晚的頭髮全部梳了上去,只在兩側留了兩縷,再點綴上鮮花,整個髮型和妝容清新淡雅。
舒晚抿了抿嘴,左右晃了晃酸脹的脖子,問道:「好了嗎?」
化妝師沉默了片刻,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
她張了張嘴,還沒開口說話,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
助手去開門,封況探了半個腦袋進來,「妝化完了嗎?」
化妝師瞥了一眼,低頭對舒晚眯著眼笑道:「喲,是易先生來了。」
舒晚整理了一下衣服,回過頭,看著那張俊美無鑄的臉緩緩朝她而來,問道:「你怎麼來了?不去陪賓客嗎?」
易辭洲走到她身邊,將手中的手捧花遞到她手裡,然後雙手搭在她肩上讓她轉過臉,跟她一起看著鏡子的自己。
被化妝品修飾過的臉蛋精緻到無與倫比,甚至每個毛孔都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可偏偏的,有那麼一樣東西實在太過於礙眼。
他不動聲色地瞥過兩枚小小的助聽器,微微頷首說道:「來看看我的新娘有多美。」
舒晚臉一紅,畢竟這裡人也不少,那麼多隻眼睛都在旁邊看著,她不是個厚臉皮的人,從小缺乏交際的她此刻更顯得有些尷尬。
她抿了抿嘴,嗔怪:「肉麻。」
盯著鏡子裡的女人看了很久,易辭洲的臉上依然帶著淡淡的微笑,表情隨和謙遜,目光平靜溫柔。
「阿晚,真的美。」
易辭洲淺淺一笑,低頭在她額間輕輕吻了吻。
沒人知道,他溫潤的雙唇透過細膩肌膚的時候,卻顫著一顆虛情假意的心。
化妝師和助理早就習慣了,她們眼也不抬地收拾著東西,而一旁的封況哪裡見過這架勢,直接僵在了那裡,愣了半晌才轉過身去。
略微待了一會兒,易辭洲便起身離開。
封況拿起他不小心遺忘的西裝外套趕緊追了上去,「易總,室外花園在左手邊……」
然而話還沒說話,易辭洲便打斷他,眉目陰沉,冷冷說道:「跟化妝師說,給她換個髮型。」
封況一愣,不明所以地問道:「啊?換髮型?是髮型不好看嗎?」
他剛才也大致看了一下,髮型做得非常好,簡單又不失莊重,雖說有些地方欠妥礙眼,但他沒仔細觀察,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