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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晚回到公寓後,煮了一小鍋湯,嘗了嘗實在沒有什麼胃口,又一個人抱著枕頭坐在了飄窗上,靜靜看著窗外的景色。
易辭洲說到做到,過了晚飯點,他忙完手中的事務就趕了回來。
幾天沒來看她,確實,一進門就感覺到一股涼意。
他將空調打開,然後脫了西裝外套就來到臥房門口,抬手敲了敲門。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戴助聽器,他敲了片刻又將手放下,直接去推門。
門沒鎖,剛一推開,就看見她靠著窗台睡著了,再仔細一看,果然耳朵上空蕩蕩的。
易辭洲拿起一床薄毯給她蓋上,在她邊上坐了下來,就著夜色微光他,他終於鼓起勇氣看向她的臉。
雖然她的臉龐一如以前般白皙,但是碎過的花瓶又怎麼拼得回原來的樣子,即使雷射手術做了無數次,她下巴處的白色疤痕還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她經歷了什麼。
舒晚睡得沉,睡了很久才慢慢醒了過來。
一睜眼,她就看到易辭洲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見她醒了,他幫她把助聽器戴上,「怎麼坐飄窗上睡著了?挨著窗戶,太冷了,下次不許了。」
舒晚默了片刻,心不在焉地說道:「好。」
她說著將毯子掀開,趿上毛拖鞋,徑直走到旁邊的茶几倒了一杯水。
她心思很重,易辭洲看得出來,於是他走過去,從後摟住她的腰,低下頭挨著她的面頰,輕聲問:「喊我來做什麼?」
舒晚將手打在他的手背上,眼中卻倏忽躲閃,「沒什麼,就是想你陪陪我。」
易辭洲有些詫異,不覺疑慮。
這麼久了,她都沒有一點半點想和他示好的意思,突然的親近和討好,遽然間讓他招架不住。
他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想說?」
燈光昏暗,舒晚背對著他,咬著下唇一聲不響地盯著前方的玻璃窗。
二人的身影在玻璃窗里顯得那麼的親密無間,就像一對感情深厚的愛侶,沒有一點防備和間隙,就這麼緊緊相擁。
然而他們的臉上,卻各自暗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和糾結。
舒晚沉默許久,表面靜如止水,心裡猶如天人交戰。她確實想討好他,也努力說服自己這個男人是自己的丈夫,更迫切地希望自己能拋棄前嫌重新接受他。
但是呢,她發現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沒有為什麼,就是不再愛了,愛都沒有了,又何談恨。
終於,舒晚的防線徹底崩塌,她在他的懷抱里感覺不到一絲溫暖,有的只是那兩年的冷言嘲諷,一聲一聲在她腦海里來回飄蕩。
「哇」地一聲,她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面對著自己,背對著男人,整個人抖得如同篩糠,雙肩止不住地顫抖。
「阿晚,阿晚。」易辭洲抱著她,在耳邊輕聲喚她,「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徹徹底底地哭一場,我陪你。」
只要她能哭出來,只要她能把所有的怨恨全部傾瀉而出,他願意陪著她一點點走出來。
她跟過廖霍如何,她恨他恨得入骨又如何,他有信心,既然曾經能讓她愛,那麼現在也能。
易辭洲輕輕將她掰正,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臉,吻上她的唇。
那一刻,他們的臉頰,都是濕潤的。
……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是相擁而醒的。
久違的懷抱就像酷暑等來了雪天,易辭洲從睜眼的一瞬間,就覺得有種被滂沱大雨洗刷過後的酣暢淋漓感。
他垂眼看著懷裡的女人,見她已經微微睜開眼,便幫她將助聽器戴上,輕聲說道:「我要去公司,如果有事找我,我又沒接到你的電話,就給我的辦公室打,會有秘書接的。」
舒晚沉默片刻,垂了垂眼睫,表示她聽到了。
易辭洲又在她的臉親了親,面上喜悅一覽無餘。
舒晚幫他穿好襯衣系好領帶,怔怔看了他一會兒,也踮腳在他唇邊吻了一下。
溫熱的唇滑過,易辭洲卻沒有感覺到應有的感情,他沒有多想,只當她是放不下過去,畢竟經歷那麼多,更需要的是時間。
男人走後,舒晚凝神看了眼窗外,待瞧見他的車消失在大路盡頭的時候,她拿上包就往門外跑去。
因為前些日子,易辭洲一直不住這。
付沉生怕她又跑了,所以基本上24小時都守在公寓裡。
而今天易辭洲在,那麼這個時間點,付沉會送易辭洲去公司。
她只有大概二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從昨天到今天,她都努力讓他放下戒備,很顯然,她得逞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打了一輛計程車。
「師傅,去高鐵站。」
半小時後,車子穩穩停在高鐵站門口,舒晚將口罩戴好,步履匆匆朝換票窗口的方向走去。
工作人員看了一眼她的新加坡護照,給她換好了車票,又確認了一遍:「九點十分去珠海的是嗎?」
舒晚:「是。」
拿上車票,舒晚戴上口罩,把臉擋得嚴嚴實實。
為保萬全,她連手機都沒拿,等徹底擺脫這個城市和易辭洲,她再重新買一個。
檢票口已經開始檢票。
她緊緊攥著手心,朝閘口走去。
只要過了這道閘口,只要上了車,她就能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