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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你也知道,她只是愛過你。」廖霍整理了一下衣領,自若泰然。
易辭洲掀了掀眼帘,「愛過就可以了,我如果想,也會讓她重新愛上。」
聽到這話,廖霍啞然失笑。
他喝了口酒,又倒了一杯遞過來,舉杯示意。
廖霍翹著二郎腿,垂眼看著酒杯里明晃晃的紅色液體,戲謔一笑,「易邊城,你怎麼確定她愛的是你呢?這個世界上,可是有兩個易辭洲。」
易辭洲一聽,心口忽地一緊。
起初,他還琢磨不透這句話的意思。
而當他發覺廖霍喊出他本名的時候,他的腦海里,頓時有個瘋狂到近乎可怕的想法油然而生。
他咀嚼廖霍的這句話。
突然開始回憶舒晚過往的種種言語表現。
她說過,她愛他,她愛易辭洲。
她也說過,要給易辭洲生個孩子。
她更說過,小時候見過易辭洲……
他在她手心寫過字,他也看不懂手語。
她還試探過他的小語種,因為易辭洲從小就學了西班牙語。
還有很多,
很多很多,很多細節……
他的瞳孔猛然之間放大了幾分,手中的酒杯都不禁歪斜到一邊,暗紅色液體灑落,滴在地板上,泛著頭頂微弱的燈光。
是啊,從頭到尾都是易辭洲。
而不是易邊城!
看著他的眼底狂瀾,廖霍晦暗的眼神逐漸有了光亮。
他發瘋地想要掠奪,哪怕手段卑劣。
他抱著手臂,暗藏譏諷道:「易邊城,當局者迷,你真的以為自己就是易辭洲了?可人家從來沒有愛過你啊。」
易辭洲耳中嗡嗡作響,頭也炸裂一般疼得厲害。
他不想再聽下去,一把揪住廖霍的領口,揚拳就要揍過去。
然而人家挑釁的目光就這麼直直地看著他。
也是,廖霍哪句話說錯了?
他本身就不是易辭洲,他現在擁有的,都只是別人的東西,甚至連人生軌跡,也是按圖索驥地走。
他唯一擁有的,就只有十二歲之前和媽媽相依為命的時光。
易辭洲拳頭緊握,揚在半空中,久久沒有落下去。
廖霍微微眯了眯眼,撥開他的手,輕描淡寫道:「你家老爺子,你那個親爹,還有舒晚,他們心裡的位置,永遠是易辭洲的,而不是你的。你就算揍我一拳,又能改變什麼?」
這一句句話,一個個字,
都如同利刃一點一點扎進心裡。
易辭洲咬著牙,一言不發地放開他。
然後轉身拿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往地上「啪」地砸得粉碎,便大步離去。
上車後,他讓司機徑直往一品蘭亭開去。
他現在什麼都不想去做,他就想迫切地要一個答案。
越快越好。
-
一品蘭亭的採光格外好,舒晚映著窗外夕陽,在梳妝檯前化了個淡淡的妝。
見舒天鄺,她不想臉色太差。
化好妝,她換上外衣,走到門口的時候忽地想到了什麼,又折了回去,然後打開床頭櫃,在裡面的夾縫層里拿出那板藥,囫圇吞棗般咽下去一顆。
她不想要孩子。
更不想和這個男人生孩子。
只要舒淶一回來,她就帶著他們離開這裡。
她已經盤點好了,結婚的時候易家給了一筆錢,自己這兩年有一些工作收入,她還有一枚五克拉的鑽戒,這種婚姻,直接拿去賣了吧。
鎮定思量,舒晚收起藥片。
她喝了口水緩了會兒,正轉身,突然就撞見了拿著拖把進來的沈荷。
沈荷怔了片刻,視線在她的身上一晃而過,便指了指手上的拖把說道:「太太,我來拖、拖地。」
舒晚並未多想,她自然地將水杯放在床頭柜上,然後拿上包說道:「我去醫院看我爸爸,如果易辭洲回來了,讓他先吃吧。」
沈荷收回視線,垂眼說道:「好的,太太。」
舒晚走後,沈荷一邊拖著地一邊看著左邊的那個床頭櫃。
床頭櫃沒有上鎖,按理說應該沒有什麼貴重物品在裡面,但剛才太太的表現,很明顯是在藏什麼東西,至於是什麼,她又說不上來。
想了想,她放下好奇心,拎著拖把轉身出了房門。
沒多久,易辭洲就回來了。
他一進門就脫去外套,扔在了沙發上,眼底陰鷙至極,問道:「太太呢?」
沈荷猶豫了一下,指了指門外道:「去、去醫院,看、看她爸爸了。」
易辭洲抵了抵下頜,攥緊拳大步朝沙發走去,然後深陷其中,抬起手掌大力地搓了搓面頰。
喝了酒,腦袋都有些不清不楚了。
但他耳邊依然還迴蕩著廖霍的那些話。
這些話語之中,穿插著舒晚假意討好的一顰一笑,曲意奉承的一言一行,還有察言觀色的一舉一動。
是啊,她從來都是把他當成另一個人。
以前是愛,後來是執念,現在知道他不是易辭洲之後,可能就只剩下苟延殘喘。
如果不是舒淶,
她說不定早就一走了之。
他抬眼,眼中虛晃地看著整個公寓。
她在這裡住了那麼久,卻沒有她的一丁點氣味,甚至連生活的痕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