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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姐看見隨歌的樣子,一時間有些不敢出聲,猶豫地關心道:「小隨,怎麼了?」
隨歌仿佛沒聽見英姐的聲音,背脊上爬起來的冷汗在那一瞬間逼迫著她尋求一個可靠的支點,空洞的嗓音在茫然的無措中再次重複了起來。
「是蒼峋山嗎?」
英姐的手被攥得發疼,在那樣的情況下,竟有些被嚇到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說出那個確定的回答,只是早上看起來的那個醒目的標題又的的確確寫著蒼峋山幾個黑色的大字。
隨歌的樣子是英姐從未見過的模樣,失神嗎?好像又不全是。
隱約間被帶著明顯希冀卻又深藏痛苦的暗眸盯著,英姐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沒了勇氣說出那個肯定的回答。
她穩了穩心神,語氣磕磕絆絆:「蒼,蒼峋山嗎?」
「我記不清是不是了,許是我看岔了吧。」
轟然的倒塌聲平地炸開,在那個半掩半藏的語氣里,似乎一切悄然被證實。
隨歌半跪在地上,強硬地撐著爬起來,聲音滿是顫抖。
「手機,手機。」
好似是非要再看清那條新聞。
隨歌爬著往前傾,慌亂的步子間撲通地一聲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手心朝下狠狠地按上了地面上凸起的砂礫,連帶上膝蓋鑽心的疼,隨歌有一瞬間恍然清醒。
跌跌撞撞地跑進店裡拿起手機,首頁直接彈出推送的便是極其惹眼的籠罩著沉黑色的標題,昭告著剛才那一切都是真的。
再次看見蒼峋山的消息出現在新聞報導上,和十幾年前一樣,一如既往地揪心,救援隊的消息尚未及時得到更新,半吊在漂浮中的心念沒了歸所無依無靠。
隨歌指尖被重力按壓地充血僵硬,顫抖地癱軟坐在地上。
心裡強勢的念頭叫囂著吞噬,隨歌捂了捂酸脹的眼眶,強迫自己穩住心神,重重地深吸了口氣。
不會的,還沒確定消息不是嗎?一定不會的。
阿朝答應過,會早去早回,她也答應過,會等著阿朝,不會失約的。
她的阿朝不會失約!
她照顧好了他們的軟軟,軟軟有在好好長大,她能等到的不是嗎?
無數的念頭竄動,極力地試圖升起無盡的期望,那個字眼太過於沉重和可怕,隨歌不敢去想會有其他的結果,也不肯去想,固守著覃朝留下的話,那似乎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東西了。
恰時,英姐走了進來,在那短暫的時間裡,她好像明白了什麼,一向熱情臉上掛著笑盈盈的人此時收了那坦然,腳步極輕地蹲在了隨歌的身邊,動作輕柔地撫上地上呆滯失神的人。
觸上的一瞬間,隨歌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隨即又穩定。
英姐難掩地心抽了一下,拿了張紙巾擦上了隨歌不知道什麼時候滿是濕潤的臉上,心下隱隱藏著空落和心疼。
她想勸慰說些什麼,可似乎又覺得無力,連自己都覺得難以說服。
雪崩的後果大多是難逃的命運,救援隊到現在還沒有消息,無不表明著,那個不堪深想的結果卻又是極為最可能發生的結果。
難逃的宿命總是這樣,狠狠地砸在無辜的人身上。
英姐閉了閉眼,眸子裡的濕意被強行收了回去,到底是不忍心打破隨歌的一切余冀,生硬地扯了扯唇角攬著面前的人,細聲哄道:
「我們小隨的手破了呢,英姐給包紮一下好不好?」
「到時候小覃回來要是看見了又該心疼了。」
隨歌身形微動,半仰著臉看向英姐,眼神里儘是空遠失措。
手上的疼感遲緩地傳來,密密麻麻地鑽心,她垂眸嘴裡喃聲:「是要包紮的,阿朝看見了心疼。」
第55章 急雨 他回不來了
步入盛夏的京市, 久經悶熱卻在這一天迎來了急促的夏雨,沒一點預兆地下了起來。伴隨著狂風瘋狂地從天而降,打在方形玻璃上「狂通」陣陣, 席捲所有的悶氣。
胡同里的人被打得措手不及, 抱著頭竄動著找屋檐邊避雨, 臉上掛著嫌棄的樣子, 嘴裡不忘抱怨著不遂人意的天氣。
隨歌恍然地坐在櫃檯後,店門敞開著,悶熱散去後的冷風灌進來,招得人起一身顫慄。門口的踩墊也被濺進來或飄進來的雨滴浸濕了半透, 濕噠噠地黏膩在地上。
軟軟似乎有些怕這樣的天氣, 耳朵耷拉,小聲嗷叫著湊到隨歌的腿邊企圖引起注意。
隨歌視線帶著茫然落在門口倉皇的路人身上, 顯得出神極了。
軟軟仰著腦袋, 眼神濕漉漉地看著隨歌, 許是半天等不來回應,又或者是看出了隨歌的低情緒,垂了垂眸子半蜷著身體縮進櫃檯下的空處。
京市很少會在這個時候下這麼大的雨,和倒春寒一樣,隨歌這四年來頭一次碰上。
不知道是不是想昭示著什麼,隨歌總覺得心底下不由自主地升起來憋悶的感覺, 明明強迫自己不應該去往深處想, 可卻又總是難以控制。
手邊的手機黑著屏,隨歌時不時掃上兩眼, 希望它能彈出什麼新的消息,矛盾的是又怕它彈出消息。
蒼峋山的救援隊還是沒什麼消息傳來,又或者是有消息只是她未曾知道。
腳處的皮膚突然傳來濕意, 隨歌垂了垂眸子,聲音強迫地揚起了些調:「軟軟怎麼跑這邊來了?」
門口的踩墊自從有了軟軟後便成了它的窩,隨歌給它備著了比這還要舒坦的軟墊,可軟軟不愛待在那處,白天裡總是懶懶地一趴,看著進門的客人,不少客人也挺喜歡它,隨歌便由著它的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