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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笑:「喝太快了點,就容易醉。」
很快,代駕就來了,兩人並排坐在車后座,車載廣播中機械女聲帶著微弱電流,說收到一位聽眾的信息,說今天和戀愛五年的男友分手了,男友每天都會聽這個頻道,想點一首《後來》送給他。
周挽眼睫輕顫。
陸西驍車載音響的音質比那七年前嘈雜視頻中的KTV歌聲要好許多。
她側頭看去。
車窗搖下一半,風將他的頭髮吹得有些凌亂。
無聲的情緒都緘默的春天的晚風中,仿佛穿梭過七年的光陰,她重新看到了那個脆弱到流淚的陸西驍。
她太看輕自己,所以真的沒想到,自己會這樣傷害到陸西驍。
……
回到家。
今天那些酒喝得實在太快,這會兒酒勁兒還在不停地順著胸腔喉管湧上來,陸西驍微蹙著眉,覺得不太舒服。
他少年時喝了太多酒,後來在國外那幾年又沒有規律飲食,腸胃偶爾會疼。
除了不舒服外,就連思緒都變得遙遠。
這些年,他每次喝醉酒都會想到周挽,回回如此,都成了條件反射。
這間屋子於他們而言有獨有的意義。
他們曾經在這裡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像是一片遮蔽風雨的避風港,共享著不可言說的晦澀秘密。
陸西驍忽然想到很多事。
「周挽。」他沒有開燈,低聲。
周挽抬起眼,在昏暗的房間內只有他的瞳孔是亮的。
「嗯?」
他定定地看著她,足足有一分鐘,仿佛這才確認了現在周挽就在他身邊,終於放下心,他扯著嘴角淡笑:「沒事。」
他眉眼間映著太多的複雜情緒和不可言說。
周挽伸手開了燈,讓他先去洗澡,而後折身到廚房。
他們許久沒回來,冰箱裡頭空空蕩蕩,索性在壁櫃裡翻出一盒金桔檸檬茶,周挽燒了壺水,將那一包茶倒進去。
水開了,陸西驍也剛洗完澡。
周挽倒了一杯,又兌了些冷水進去,推門走進陸西驍房間。
陸西驍看起來真是喝多了,半倚在床頭,沒開燈,只有從浴室漏出來的光。
頭髮還濕漉漉的,還沒吹乾。
「陸西驍,你把這個喝了。」
「這什麼。」
「金桔檸檬,解酒的。」
水溫正好,他仰頭全部喝盡了,周挽拿了吹風機出來,坐在床邊,幫他吹頭髮。
陸西驍喝醉了確實從表面看不出來分毫,但此刻實在乖得不像是平常,低著頭,安安靜靜的,任由她吹風。
周挽把他頭髮吹得全乾,收起吹風機,輕聲說:「晚安,陸西驍。」
她起身剛準備離開,卻忽然被他拽住手腕往回扯,周挽差點摔倒,手撐在他胸前半倒在床上。
「周挽,你別走。」
他嗓音磁沉,很沙,很啞,帶著懇求的意味,和平常的聲線完全不同。
周挽愣了愣。
「你別走了。」
因為醉酒,他不適地皺眉閉著眼,仰躺在床上,只緊緊攥著周挽的手腕,像是囈語。
「我不走。」周挽回握住他的手,「陸西驍,我不走。」
她緊緊握著陸西驍的手,想以此帶給他安全感,但他卻渾然不覺,整個人都沉溺到過去的回憶中。
「周挽,只要你回來,我就都原諒你。」
「……」
他眼角漸漸泛起紅,不甘又委屈:「可你為什麼就是不愛我……」
「……」
周挽眼睫飛快地顫動,喉嚨空咽了下,怔怔地看著此刻眼前的陸西驍。
她喉間泛起一片澀意,怎麼都壓不下去,於是只好低下頭吸了吸鼻子,輕聲:「對不起,陸西驍。」
她一點都不想看到陸西驍這個樣子。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一切的後果和痛苦也應該由她來承擔才對。
「我以為,我騙你說我不愛你後,你就會徹底放棄我。」周挽輕輕趴在他頸間,小聲說,「我只是不想看你繼續難過。」
那時候的他們到底是太年輕了。
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對方。
她聽慣了那些形容年少的話語,許多人描述青春時的愛戀就像是一場格外真實的美夢。
你以為你在夢中永遠不會醒來,就像你以為你會永遠愛著那個女孩永遠不會變。
可一旦醒來夢就逝去,就像最終那個女孩只不過你人生路上的匆匆一瞥。
她站在夢中,自以為清醒。
她將自己從夢中剝離出來,放棄那些不舍與掙扎。
果斷、決絕、無情地斬斷了所有和陸西驍的聯繫。
她以為,她的少年沒有她以後就會毫無牽絆與束縛,就會大步向前,就會昂首挺胸,就會神采飛揚,就會一步步登高,自由恣意,狂妄肆意。
「陸西驍。」
周挽看著他,小聲問,「這些年,你到底過得怎麼樣?」
她又想到視頻中的那滴眼淚。
那點眼淚像是落在她心頭,散在迷霧中,再也消弭不開。
陸西驍指尖插進她髮絲,將她摟在懷裡,他沒有回答周挽的問題,或許是沒有聽到。
「你是不是過得不太好。」
漆黑的房間內,周挽小聲跟他說著話,像是在訴說著一個個無人知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