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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傑瑞德語氣粗魯,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溫柔的不像話,他輕輕的把夏爾放到了果園最大的那顆杏樹底下的躺椅上。
「腳踝還疼的話就在這裡休息一會兒,這裡有書還有果汁,」傑瑞德搓搓手,始終沒有和夏爾有過多的眼神接觸,「覺得無聊了過來看看也可以,我就在果園的西邊,不走遠。」
夏爾摸了摸鼻子,小小聲的應了一句,看著傑瑞德高大的背影慢慢走向果園深處。
這裡可謂是整個果園最好休息的地方了,夏爾把旁邊小矮桌上放著的冰鎮果汁拿過來舒暢的喝了一大口。
清涼至極,濃稠甜蜜的果汁順著口腔慢慢往下滑,夏爾忍不住舒服的打了一個小顫。細碎的陽光透過枝椏間的縫隙撒到眼皮上,光線悄悄的在夏爾細密又卷翹的睫毛上跳動。
果園深處傳來不知道是誰的笑聲,爽朗又清澈,引得夏爾也仍不住勾起了嘴角。
拿過一邊的書準備翻閱前,夏爾盯著不遠處的一顆碩果纍纍的杏子樹發呆。
如果勒德是傑瑞德先生的弟弟,那麼為什麼傑瑞德先生從來沒有提過他?包括莫莉夫人也從來沒有說過勒德的事情?
事實上,除了走廊上那幅《基督山的伯爵》,這個別墅里就再也找不到一點勒德的痕跡了。
難道,當年勒德不是因為患病而去世的?
夏爾被自己的想法給嚇了一跳,他匆匆翻開手上的書,邊翻邊搖頭否定自己。
可是當真正想看書的時候又一點都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攪得他太陽穴突突的疼。
「不行,」夏爾扶著扶手從躺椅上坐了起來,攀著茂密的杏子樹朝果園西邊一步一步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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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隱約約的流水聲藏在果園深處,傑瑞德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亮晶晶的汗珠順著深邃的眉眼滴落到雜草稀疏的土地上,砸出一個很快消失的小水窪。
奧萊扶著近旁粗壯的樹幹稍微喘了口氣說:「先生,今年的杏子還是一如既往的豐收呢。」
「嗯,」傑瑞德不多搭話,自己攀著小梯子往更高處探索,手上提著的竹籃里已經放滿了黃澄澄的杏子,樹下放的大竹筐也是。
兩三個女傭在樹下打鬧,時不時遠遠的喊一句先生小心。
夏爾深一腳淺一腳的避開夏日午後的暴雨沖刷出來的爛泥,在離傑瑞德不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面前的這個人健壯而俊美,小麥色的有力胳膊從灰藍色的短衫里伸處,夠果實的時候完全不用擔心,動作優美又流暢,偶爾回過頭來搭話的時候露出刀刻一樣的側臉,堅毅之餘還有一點點說不出來的溫柔。
夏爾努力的靠近想要聽清楚他們之間的談話,接過側耳聽了半天還是一點收穫都沒有,倒是摸清楚了果園後面有一個可以用來沖涼的水池,以及今年的杏子是有多麼的豐收。
順便還聽了一會兒旁邊的女僕是怎麼輪流誇她們莊園主人是如何英俊帥氣的。
夏爾嘆了口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卻突然被叫住了。
「夏爾先生!」奧萊管家摘下頭上戴的草帽朝他用力揮了揮,露出不是那麼濃密的頭髮,還有笑出了褶子的和藹面龐。
「腳上的傷好些了嗎?」奧萊管家把手上的竹籃往地下一放,小跑著過來準備攙扶夏爾過來。
「不用不用,」夏爾陪著笑臉連連擺手,「已經不那麼疼了,就是小傷,我就是來看看,一個人坐在那裡太無聊了。」
奧萊還是堅持半攙扶著夏爾走到了傑瑞德的采果梯子下面。
「小心你的頭!」傑瑞德在高空中把裝滿了杏子的竹籃朝夏爾這邊一扔,夏爾瞪大了眼睛有些笨拙的閃過去,背後一個年輕的女傭輕鬆的接住竹籃,把裡面的杏子倒在了大筐里,然後把小竹籃扔回給了傑瑞德。
「你也太笨拙了,」傑瑞德居高臨下的跟夏爾說,露出一個讓人看得牙痒痒的微笑。
「我腳上有傷!」夏爾為自己大聲的狡辯,旁邊的女傭在一邊竊竊私語,發出一些很讓人惱火的尖細笑聲。
傑瑞德邊采杏子邊大聲的和夏爾交談,動作自信又穩重,似乎就是故意要讓僕人們看到他的自如似的。
「我小時候可受過比你更嚴重的傷,但是我可不像你一樣需要別人照顧,」傑瑞德在梯子上側身彎下腰來,危險的保持了平衡,他朝夏爾眨眨眼睛說:「我第二天還得繼續賣報紙掙錢呢,對不對?小鬼?」
周圍的人發出一陣歡快的笑聲,奧萊管家扶著樹幹噌噌的拍掉剛才不小心踩到水坑時鞋上沾的泥,夏爾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傑瑞德先生,您原來不是舊貴族。」夏爾冷著臉抓住了傑瑞德這句話裡面一個重要的信息,「可是,一個新貴族是怎麼做到在幾年之內沒有任何的資產投入,就買下這樣一座莊園的呢?」
夏爾說完之後,周圍一片死一樣的寂靜,只有遠處在天空上盤旋的鳥類發出或悠揚或急促的叫聲。
夏爾驕傲的挺起了他的胸膛,像一隻打了勝仗的公雞,傑瑞德握著剪刀的手逐漸抓緊了。
奧萊管家本來還在拍打著他的鞋子,忽然才意識到這裡的不對勁,他瞪大了眼睛把鞋重新穿回去,搖搖晃晃的抱著夏爾的肩膀要把人給帶走。
「夏爾先生一定很熱了吧?」奧萊管家雖然有些矮小,但是手上的勁兒比夏爾想像的要大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