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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硬幣咕嚕咕嚕滾動,到了桌子底下。
哪怕是給乞丐錢都沒有這樣的吧,會計不樂意起來,拍桌子說:「你給我撿起來。」
他也算是隊裡有頭有臉的人,大小是這一畝三分地的其中一個幹部,說話還是頗有威嚴。
李紅娟怒火焚身,還記得他以前到自家那狗腿樣,說:「反正我已經交了。」
交個屁交,會計大筆一揮說:「欠帳。」
隊裡年年欠帳的人家也不少,因為制度要保障大家即使工分不夠也有飯吃,不過補齊的時候也需要交個幾毛錢的利息。
李紅娟怎麼可能讓他寫,兩個人當即吵起來。
後頭還有不少人在排隊,更加是鬧得不可開交。
沈喬隱約覺得是件會牽扯到自家的麻煩事,開始認真地裝作看天空。
不過只要她人就在這兒,是非總是會找上來的。
很快就有人說:「小沈啊,要不這個錢你出吧。」
到底是一家子骨肉至親,大家眼裡生恩就是最大的。
沈喬微微笑道:「生死不管,這句話是長輩們都看著寫的。」
鄭重當年離開家,是正經斷絕過關係,以最決絕的姿態。
這人心怎麼就這麼狠啊,做兒媳婦的到這地步,不怕將來自己做婆婆的時候嗎?
有位嬸婆道:「你以後也會有兒子。」
沈喬現在對自己會不會有孩子都不清楚,不過不妨礙她伶牙俐齒道:「我一定不會讓他覺得自己沒有父母。」
這話說的,真是叫人沒法應,嬸婆還待說話,被自家兒媳婦扯一下到底沒說出來。
明白人還是有的,不管心裡怎麼想,總是不願意為別人家的事情惹一身騷的是大多數。
沈喬仍舊掛著三分笑,看上去也不像是被冒犯的樣子,只是偏過頭,百無聊賴地頭四處轉。
除開李紅娟,在這個豐收的季節里,大家都是喜慶洋洋的。
她視線對上知青點的人,走過去跟大家閒聊。
李麗雲手肘碰她說:「今年可是不愁吃喝了。」
沈喬倒是不遮掩,說:「全靠鄭重。」
生怕人家看不出來她有多麼以鄭重為榮。
這人,李麗雲都沒想到她有對象以後是這樣,畢竟以前沈喬是個不和同齡男生湊太近的人。
她開玩笑道:「這算炫耀嗎?」
話得分是誰說,她說的話就一點問題都沒有。
沈喬抬起下巴說:「炫耀我們鄭重是個好男人。」
李麗雲都覺得自己渾身雞皮疙瘩往下掉,誇張地搓著手臂說:「你的好男人來了。」
鄭重聽得真真的,一下子對上好幾雙眼睛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
看上去和平常的不苟言笑不一樣,透露出幾分青春來。
其實仔細一想,他也是才二十二的人,和在場的人都差不多,大家卻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他更大,不自覺有要嚴肅起來的感覺。
怪哉,李麗雲聳聳肩不說話。
沈喬側過頭看他說:「還有幾趟?」
鄭重估摸著說:「還有一袋,待會再跑一趟。」
要是只有一袋的話,哪裡用那麼多次,沈喬道:「我來提。」
又使眼色道:「這兒好吵。」
鄭重剛剛都當做沒看見,想想還是離開的好,說:「那你慢慢的。」
沈喬是兩手一齊拽著口袋慢慢走,頗有些磕磕巴巴。
好在鄭重走得快,自己先回去一趟又能來幫她。
這世上好像沒有這個人做不了的事情。
沈喬看著他的眼神全是崇拜。
男人大概都沒有辦法抗拒這些,鄭重不自覺抬頭挺胸,樣子好像自己扛的是一袋棉花,輕飄飄不用什麼力氣。
沈喬還真沒看出他的偽裝,畢竟在她眼裡鄭重確實力大無窮,只是到家後殷勤說:「手酸不酸,我給你捶捶吧。」
她也不是徵詢的意思,小拳頭一敲一敲的,力度正剛好。
鄭重靠在椅背上說:「敲兩下就好。」
太多也叫人累得慌。
沈喬撒嬌地頭靠在他肩膀上說:「是不是嫌我做得不好?」
鄭重慌得都快跳起來,說:「沒有的事。」
慌慌張張,沈喬尋思自己也不是對他很苛刻,怎麼總是這樣。
她「吧嗒」在他臉上親一口,說:「開玩笑的,傻瓜。」
鄭重當然能分辨出其中的含義,只是對她每句話都很謹慎,那是下意識的反應。
他也知道自己這樣有些過度,隱約覺得不是個惹人喜歡的好習慣,道:「我儘量改。」
沈喬戳他一下說:「順其自然。」
又意味不明道:「毛毛躁躁也挺可愛的。」
可愛?
那是鄭重從來沒有觸及過的詞,他並不覺得會適合自己,尋思左右看估計都很難從自己的臉上看出這兩個字,捏捏沈喬的臉說:「你更可愛。」
沈喬揚起一抹笑,察覺到他最近好像對自己有更多的肢體觸碰,不是摸摸頭,就是捏捏臉。
不過她不反感,有些無所謂地擺擺頭,覺得男人應該是結婚後會變這樣吧。
殊不知鄭重全靠這些紓解火氣,恨不得把她整個人團團包圍,一寸都不放過。
但眼下的狀況是只能忍著,已經到一舉一動都能勾起他無限遐想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