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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知道了。」小李並沒有很熱情。
蘇懷奕走後,小李發牢騷:「援建的來了好幾批,結果現在還是這個熊樣,村民拿著補助也難看病。」
小趙拍拍他的肩:「平常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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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的第一晚,陸檸睡得很不安穩。
她稍微有點認床,再加上山里冷,翻來覆去總清醒著。
連續好幾天都是這樣。
蘇懷奕從省城回來那天,兩人早上六點從村委會出發,去他負責幫扶的那戶人家。
到的時候天麻麻亮,土房子大門緊閉,旁邊有個四四方方的洞,黑不溜秋的貓咪「喵」了一聲迅速鑽進去。
門沒鎖,蘇懷奕輕輕一推,就發出低沉的「吱呀」聲。
陸檸長這麼大,從沒見過如此破敗的地方。
四面都是土,木搭的房梁從頭頂橫過去,屋上開了幾扇小小的「天窗」。
陳舊的木桌子下面爬著個大約五六歲的小孩,蓬頭垢面,手腳烏黑,身上黃的棉襖也結了一層黑色的皮,像是多少年沒洗過了。
蘇懷奕彎下身問:「媽媽呢?」
小孩呆滯的眼睛盯了他許久,不說話。
蘇懷奕沒繼續問,帶著陸檸去田裡。
「那孩子不會說話嗎?看著有幾歲了……」陸檸疑惑地問道。
「那孩子,腦子有點問題。」蘇懷奕淡淡地說,「他們家三個大人都有精神病,爺爺奶奶,他媽媽,就剩他父親正常點,能幹干農活。」
陸檸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當了這麼多年記者,也算是閱歷不淺,還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家庭。
想想也是,但凡多一個正常人,也不至於貧困成這樣。
陸檸看著蘇懷奕指導這家男主人幹活,自己閒著沒事也上去搗鼓幾下,一上午就這麼晃過去了。
她倒是沒料到,蘇懷奕長得一副翩翩公子樣,干起活來毫不含糊。
中午男主人留吃飯,蘇懷奕堅持帶著陸檸回村委會。
「你為啥不留下來吃飯?」陸檸用手扶著摩托車後面的金屬槓,身子稍往後傾。
蘇懷奕:「剛來吃了幾天青菜粥,我還當是因為窮。後來發現,那嫂子只會做青菜粥。」
陸檸:「……」告辭。
過了會,她突發奇想:「那你能教她不?反正是扶貧,教做飯也可以吧。」
蘇懷奕沉默了一會,在她以為等不到回答的時候,終於開了口:「我只會煮白粥。」
陸檸再一次語塞了。
呵,男人。
她戴的安全帽不擋風,呼呼的直往耳朵里灌,又不想離蘇懷奕太近,只好閉著眼睛任大風肆虐,心想回去趕緊催魏宇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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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檸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
因為這次積極行動,她得了重感冒。
當天下午她就沒再去村里,到傍晚昏頭昏腦的,全身乏力,被薛桃扶著去衛生院開藥。
衛生院的樓很新,但幾乎沒什麼人,讓她回想起東仁醫院忙碌熙攘的急診大廳,繼而又想起那個總是穿一身白大褂,在人群中脫穎而出的男人。
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在手術室?在看病?在給實習生上課還是在休息?
最好是在休息吧。
他總那麼累,真會短命的啊。
陸檸甩了甩一動就更暈的腦袋,走進門縫裡亮著光的那間診室。
薛桃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一道慵懶低沉的男聲——
「請進。」
陸檸昏沉沉的腦袋驟然清醒。
這個聲音……
熟悉得讓人想落淚。
☆、第 19 章
男人站在鋁合金的窗框前,外面是夕陽漏下來照得金晃晃的山體。空調沒開, 他穿著白大褂, 鼻尖微紅,應該是凍的。捏著文件的手指也格外的蒼白。
屋裡還有另一個中年男人, 坐在辦公桌後,應該是正兒八經的衛生院的醫生。
「坐吧, 哪裡不舒服?」那醫生問。
陸檸渾身都不舒服,什麼也不想說, 看見了熟人也懶得打招呼, 幾乎是被薛桃拖過去坐下的。
薛桃回答醫生:「坐摩托車吹了一天風, 感冒了。」
「一看就是城裡來的小姑娘,身嬌肉貴的啊。」醫生開了句玩笑, 聽診器掛進耳朵里。
聽了一會,問:「現在有什麼症狀?」
陸檸恍惚看見那個白大褂走了過來, 身姿頎長的站在旁邊, 有點下意識的緊張, 後背都繃直了。
她垂著腦袋, 有氣無力地說:「頭暈,乏力, 流鼻涕,還有……」她吸了吸鼻子。
醫生把聽診器從她衣服里拿出來,執筆開始寫處方,「還有哪裡難受?」
陸檸認真地抬起頭,望著醫生:「我覺得我呼吸困難。」
那醫生寫處方的手頓時停下來, 望著她問:「呼吸困難?」
陸檸點頭:「嗯。」
醫生皺眉:「多久了?」
陸檸想了一下:「就……剛剛,在路上還好的。」
醫生神情嚴肅起來,又要拿聽診器,旁邊葉清倫淡淡地出了聲:「我看看。」
醫生給他讓出位置。
陸檸抬眼,撞進那雙久違的漂亮眸子,心跳漏了一拍,更覺得呼吸困難了。
「葉醫生,我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吧?」她緊張地問,「水土不服?還是感冒太嚴重了?會不會得肺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