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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家屬照顧,他獨自在醫院躺著,護士給他插了尿管,平時連動都不能動。跟他一起進來的獄友都養好傷回去了,只有他還插著各種各樣的管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好。他沒忍住問了一直照顧自己的護士。
護士卻不肯說,只滿臉同情,一副他快死的表情。他又去問醫生,醫生也支支吾吾,只讓他不要擔心,好好養傷就好。
吳大貴捂著肚子,覺得自己估計傷到了什麼要緊的地方,活不久了。護士給他送飯的時候,沒忍住偷偷跟他說,抓緊時間見見家人吧,說完又是嘆氣。
他還是怕死,想著兒子估計都十四五歲了。老娘年紀也大了。老婆是個精明的,也不知道這幾年服不服老娘管教。要是他真要死了,還是得跟老娘見一面,交代好後事。
反正等他死了,那個葉家少爺也就沒辦法了。
吳大貴又怕又恨,最後還是找了獄警,說出了藏了好多年的電話號碼。沒多久老娘偷偷來看了他一次,母子倆商量完錢財房子的事,說過幾天再帶媳婦來看他。
但是到了約定的時間,老娘和媳婦,一個都沒來。
反而是醫生過來告訴他,再過幾天就可以拔管了,要是創口恢復的好,再過一個星期就能出院。
吳大貴蒙了,結結巴巴問醫生,之前不是說要不好了嗎?怎麼又沒事了?
醫生和護士卻一臉不耐煩,他才發現之前照顧他的那個護士有幾天沒來了,換成了新的護士。
在底層摸爬滾打幾年,他也有屬於小人物對危險的感知,想到到了約定時間都沒來看自己的老娘媳婦,他隱約覺得自己大概是被下套了。
在醫院輾轉煎熬了四五天,吳大貴終於又等來了親屬探視的消息。
但是來探視不是他的老娘和媳婦,而是他大哥。
吳大貴臉一白,背後全是冷汗,他娘就生了他一個,根本沒有什麼大哥。
獄警帶著「大哥」過來看他。「大哥」叫吳大富,是個高高壯壯的男人,一臉兇相,看見他時卻親熱的叫著「堂弟」湊上來握住他的手,嘴裡卻說:「媽跟弟妹在路上被車颳了,受了點驚嚇,就只有我一個人來看你了。下回我再帶她們來看你。」
「吳大富」笑呵呵的,親熱的跟他說著家裡的情況。侄子吳曉力上了鎮上的私立高中,成績不好不壞。家裡這些年情況很好,還買了房……就是媽跟弟媳關係不太好,總吵架,你出來了以後,可得好好管教管教媳婦等等。
吳大富絮絮叨叨的說著,吳大貴卻渾身冰涼,驚恐看著他笑容滿面的「大哥」。病房門沒關,病房裡也有監控,獄警就在門口,但是他卻不敢叫。
只能任由「吳大富」又說了許多侄子在學校的趣事。
最後「吳大富」走的時候,還笑容滿面的說:「馬上放暑假了,下回探監,我把侄子也一起帶來。」
「侄子」兩個字咬的很重。
吳大貴渾身血都是涼的,後背全被冷汗浸濕了。連著快恢復的傷口都在隱隱作痛。他知道這人肯定是葉家那個少爺派來的,對方想叫他翻供,幾年前對方就想叫他翻供了,但是他咬死了沒承認。他是沒讀多少書,但是也知道酒駕肇事和故意殺人是不一樣的。
可現在他們找到了他的兒子,還有他的老娘和媳婦,估計也被抓住了。
吳大貴想著他離家時才十歲的兒子,痛苦的捂住了臉。
*
一切都如葉寒聲預料的一樣,吳大貴在傷好回了監獄之後,煎熬掙扎沒多久就主動翻供了。他主動交代了五年前自己鬼迷心竅,拿錢殺人的事實。
但是他手裡並沒有更多的證據,唯一的證明就是被吳母藏起來的一箱金條和還沒花完的五十萬現金。這是吳大貴翻供之後,警察依照他的供詞去找到吳母,從吳家的院子地下挖出來的。
吳母一開始還撒潑不肯承認,但汪莉卻怕被牽連,竹筒倒豆子一樣全交代了,極力想撇清關係,「錢是吳大貴拿回來的,沒過我的手,全都是老太婆在保管,不關我的事,你們要抓就抓她吧!」
「你個嘴上生瘡的賤貨!吃老娘喝老娘的,還想害你男人!」 吳母大怒,也顧不上撒潑,撲上去揪住汪莉的頭髮,狠狠打了她兩巴掌。汪莉尖叫一聲,為了扣點錢出來早就受夠了她的氣,反手也去扯她的頭髮,婆媳倆就這麼滾在地上扭打起來。
連邊上的警察都把人拉不開。最後只能等她們打累了再一起銬上手銬,全部帶回了局裡。
五年前的車禍檔案又被調出來重新審理。酒駕意外和故意殺人本來就不是一個量級,而且被殺的還是葉氏的前董事長夫人,有葉寒聲在後面施壓,警方很快就成立了專案組,重新開始調查取證。
時隔五年的案子,本來以為查起來會困難重重。但是從吳大貴翻供之後,證據就開始一茬一茬的冒了出來。竟然沒費多大力氣,專案組就揪出了當初跟吳大貴接頭的那個男人。
竟然是葉家的管家周旭。
周旭四十出頭,為葉家工作了十五年,為人精明,幫著葉茂開處理過不少陰私。在五年前的案子被翻出來重新調查後,他就休了年假,說要回老家探親。
警察找到他老家去的時候,發現早就人去樓空。
周旭跑了。
警方只能發布了通緝令。而外界的人關注警方通報,得知買兇的接頭人竟然是葉家管家、葉董事長的心腹之後,對這位形象不錯的葉氏董事長開始猜測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