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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她都能至少睡四個小時。
看看表, 十點半了。算了, 許湛把書合上,洗洗睡吧。
剛要起身, 那邊像被按了彈簧鈕騰地躥了起來, 「哥!我來了。」
「你忙你的吧。」嘴裡這麼說著, 許湛還是任她挽了手臂。常在一個沙發上窩著, 比起輪椅和拐杖, 幾步遠的距離她搭把手是方便多了。
「哥你要睡了麼?」
「去洗漱。」
「哦。」
他的手很大,感覺整個人都被握住了。第一次的時候, 遲心的心差點沒跳出來,現在……咳,還好。
路過餐桌,許湛瞥了一眼電腦屏幕,「你在幹嘛?」
「在玩兒。」
「玩兒什麼呢?」
「改裝模型。」
「改裝車?」許湛說,「你玩兒得挺大啊。」
她笑了,「沒有,瞎玩兒。」
「閉門造車。」
「嗯。」遲心點點頭,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工作,摸到車。」
「你還想干車行啊?」
遲心怔了一下,抬起頭,他的眼睛就在一寸之外,她輕輕咽了一口,「嗯,沒有,是要過了年好好找工作的。」
小臉洗得水靈靈的,很清新的白蘭花味兒,可這謊撒的,一點兒誠意都沒有。玩心大,看來從小到大沒人管自由散漫慣了,他說了跟沒說一樣。想起馮克明那句「心野著呢」,許湛蹙了下眉。
剛把他送在盥洗台邊,外面的手機響了。許湛回頭,遲心確認他站好,跑出去拿了手機來給他,輕輕關上了門。
站在門口,心還在跳。剛才不該抬頭,那一下,離得太近了。
他的眼睛……好好看,也不是,就是感覺……特別特別的溫柔。她一下就不會動了,就是……很沒力氣的那種感覺。朵朵怎麼說的來著,有這樣眼睛的男人不是情聖就是渣。
呃,真是可惡。是不是因為帥?這個看臉的世界,連她從小到大的恐懼都被腐蝕,距離也玩起了魔法,遠著看,他還是許湛,再好看,也恐怖;可是,一旦離近,得越過了結界,就突然不一樣了,怕和好看摻和起來,那種滋味,特別……不好下咽。
難怪資訊這麼發達的今天還會有很多女生受騙,壞人如果都這麼會玩距離,她大概也不能倖免。許湛要真的是壞人,一定是小說里那種最彬彬有禮、溫柔謙和又殺人不眨眼的那種!
噗,這都想的什麼?
悄悄笑著,轉身去茶几邊拿他的水杯,他該吃藥了。剛把藥片數好倒在藥盒裡,衛生間的門開了,遲心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哥!」
扶了他就發覺身上沒有很清新的男士護膚品的味道,還沒洗麼?
「怎麼了,哥?」
許湛握著手機,「一個朋友。車壞在路上了。」
「是麼?」
「已經叫了維修,不過,我得去一趟。」
「有維修你還要去麼?」
「嗯,一個女孩兒,這麼晚,不安全。」
「哦哦。」
很乖巧地答應了一聲就低了頭沒動靜,許湛看了半天她也不動,眼皮都不抬一下,無奈道,「遲心,」
「嗯,」
「我一人能去麼?」
「等下我就給你叫車。」
許湛沒理,「你有本兒麼?」
「有。」
「車就在車庫,走吧。」
「不。」
嗯??正伸手去拉拐杖的許湛以為自己聽錯了,扭頭,她沒撒手還牢牢地扶著他,可小臉繃著,嘴巴也抿得緊緊的,只是眉梢眼角的那忽然冒出來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你還有事兒?」許湛不解。
「沒有。」
「那為什麼不去?」
「那去了,晚上回來還……看劇麼?」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那個劇毫無新意,成天就是男人女人沒事幹不停地互相找彆扭,三姑六婆也進來摻和,還每次都能把她感動得淚汪汪的。看劇是為了讓她睡覺,效果不錯,她睡得著,他也能休息好,許湛也就不介意,只是這兩天忙沒顧上,看來她是以為他不看了。
意外轄制的砝碼,不錯。
他看著她,足足五秒才點了頭,「嗯。」
「我這就穿衣服!」
……
來電話的人是沈霄。
前段時間來凌海出差,當時許湛剛出車禍,安排了馮克明去接待她們。好像並沒有引起什麼疑問,這事就過去了,這些天聊微信才發現她還在凌海。
殘疾期間不能見她,許湛一直以出差在外為理由。誰知她今天去鄰縣中學做一個調研,車壞在了城郊。隆冬深夜,電話里都能聽到她凍得嘴巴打顫。叫了維修,又打了他的電話,許湛也坐不住了。女孩兒一個人孤身在外,大概也嚇到了,哪像身邊這個。
扭頭看司機,隨便一件牛仔夾克上身,半卷著袖子,頭髮胡亂一把就扎了起來。女孩子出門,這丫頭大概是用時最少的,可這麼亂蓬蓬一弄還挺幹練。大概就是仗著漂亮吧。黑暗的車廂里小臉依然白得透亮,嘴巴抿著,笑容還是大大的,她的唇瓣真是她臉上最亮人眼的地方,一點點的唇膏就能抿得女孩兒特別柔軟,一笑,勾人的罪惡。
許湛看向窗外,輕輕吁了口氣。
給出的地址是城鄉結合處,其實路並不偏,只是不在高速,而且這半年在拆遷改造,住宅用電早停了,施工時間一過連路燈都沒有,一拐上去就有點吃力。